第11节(3/4)

多气力，为了护妹妹，便是与百十个凶汉斗，他也不怕。可一场洪后，家没了，爹娘没了，妹妹也没了。他一直没哭过，不是忍着不哭，而是心里冷透，哭不来。虽然遇着江四、乌扁担他们八个人，同患难、共逃荒，可心里始终有沟，护城河一般，围在心外，连桥都难得搭起。，就连这八人，也死的死、散的散。他不知是自己注定孤命，还是这人世本就寂寞。就像柳永，为天第一等词人，不也寂寞终老？

他走那巷，呆望着月草野，惆怅许久，被草丛里蹿的一只田鼠惊到，忙醒了过来，不是悲愁绪的时候，接来那凶手便该寻我了，我不能就这么死掉。慌忙中，他忽然想起一个人——作绝张用。

张用要寻乌扁担和任十二，找那个朱家小娘。虽不知乌扁担和任十二把那个小娘去了哪里，不过或许和那凶手有关。就算无关，张用在京城大有脸面，又极有智识，若能求得他帮助，或许能找那凶手。只是，那凶手一定不是常人，甚而连是不是人，都未可知，真能找见？找见后又能如何？柳七忐忑许久，最后想，无论如何，试一试总比这样惊怕无措好。

于是他快步城，向染院桥赶去。一路上仍不时觉得有人跟、有盯。又累又慌，总算到了那个宅院，见张用正站在院里说话。他也不让不让，几步走了院里，径直走到张用面前——“我知那两个轿夫的落。”

“哦？你是来讨五十两银？”

“我不要钱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“哦？说。”

“这里有桩凶案，你得答应我，找见凶手。”

“哦？接着说。”

柳七见那两个仆婢全都盯着自己，廊檐那个老妇人站起，一个中年仆妇从旁边的厨房里走了来，全都惊望向自己。他有些犹豫了。

“你就算只说给我听，这几个人也要挨个问我，我也得挨个告诉他们。这一圈挨个来，够我算第二层小轴的尺寸了。你莫耽误我的工夫。说吧！犄角儿，关院门。阿念，搬个凳来，这位柳七哥瞧着有些，让他坐着说。”

柳七看着犄角儿忙去关了院门，阿念搬来两只黑漆圆凳，一只放到柳七后，一只搁在前面，将地上一盏绣灯小心端起来，拿绢帕轻轻掸净底的尘土，小心搁在凳上。

“柳老弟请坐，你是造猫窝的？”张用笑着伸手示礼。

柳七听了一惊，见张用瞅着自己背的青绸袋，袋明明扎着，他竟能猜里的件，更凭此猜我的营生？柳七惶然了，将袋搁到脚边，坐了来。可其他人全都站着，只有自己坐着，又有些不自在。

张用忽然蹲了来，双肘支在膝盖上，两手托住腮，又扭吩咐犄角儿和阿念：“你们也蹲，好听柳七先生开讲。”

那两个对视了一，犄角儿有些不愿，但看阿念笑着蹲，也就跟了蹲在她边，一起望着柳七。柳七越发不自在了，之前听人说作绝张用有些疯癫，果然没说错。这样的人靠得住？

“你信不信得过我不打，你也没有别的人可找——”张用托着腮、眨着又笑着说，“你慌得这样，要我帮你寻一个凶手，那凶手必定瞄上了你。你说你知那两个轿夫在哪里，你说这句话时语气发虚，却不像说谎。那你为何发虚？虚在‘在’这个字上，那两个轿夫既在、又不在。那一定是已经死了。你脚底沾了新泥，脚被打，自然是从城外赶来。这么晚了，你不去寻别人，只来寻我，自然是找不见其他人帮你。因此呢，你说吧。”

柳七听了，越发震惊，再不敢轻视张用，心里也安稳了许多。于是，他慢慢讲起几个朋友相继被害的事。刚讲到看见乌扁担和任十二的尸首，那个老妇人忽然奔了过来：“那两个轿夫死了？我柔儿呢？我柔儿在哪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