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节(3/6)

师，我就收你。只是，我也不知该如何教你，从明天起，若有营造工程，你便跟我一起去。”

他忙连磕了几个，了几十声谢，才爬起，拜别了这位年轻师傅，急忙又去寻见那个媒婆。那媒婆听了，先不肯信，后来才说：“这娶妻又不是租驴，你才骑罢，我接手便骑。那妇人孝在，哪能赶着谈婚论嫁的？至少也得半年后。你若真的拜了师，就唤你师傅来提亲。”

他只得忍耐。好在拜了师，每天都跟着李度去照工程，李度又时常同时要监看几楼宇房宅，极少得闲。白岗自小便在这一行，于楼宅营造原本就不生疏，加之这三年苦学《营造法式》，见识又猛涨了许多。李度并不教他工技，只教他丈量、估算、构造、料例、工限和图样绘制。

他发觉其间有大学问，让他从井底猛然攀到了井一般，无比豁朗振奋。于是，他便死力用心去学。李度又极耐心，一个疑难，不论问多少遍，都仍像一遍，细细讲给他听。原本，拜这个小自己十来岁的人为师，让他始终有些难堪，但见识了李度的学问、品格后，他在心底里真正尊仰李度为师了。

转瞬之间，半年已过。他求李度去替自己提亲。李度听了，有些为难。正巧李度的好友作绝张用来访，听到这事，张用忙嚷着一起去，并拽着李度便走。

白岗已经见识过张用发癫，怕他坏了好事，却又不好阻拦。只得跟着，寻见那个媒婆，一起来到俞家。张用了门就大呼：“来相亲了！当爹的、当娘的，都快来！”

俞芳的爹认是张用和李度，又喜又惊，不知所措。张用声说：“李痴的老徒弟等了你家女儿十年，再等去，要等成把老扫帚了。你若答应，就，若不答应，我们就去一家，还有二三十家新鲜女儿等着相看。我知你女儿躲在帘里瞅。这是聘金，你赶收，若不然女儿老死在你家中，银却飞去别家箱里了。”张用说着从袋中摸两锭新银铤，一锭五十两。

白岗看到，又惊又叹又念，恨不得立即给张用狠磕几个。

俞芳的爹则笑着连声说：“答应！答应！哪里能不答应？”

于是，白岗终于将俞芳娶了门。

然而，成亲一夜，俞芳便不许白岗近，让他将两只椅拼起来睡。白岗只瞧着烛光，那张粉艳艳的脸儿，便已千足万足，哪里敢多贪一寸？听了圣旨一般，一连几夜，都是在椅上睡。

过了几天，李度怕徒弟新婚用度不够，叫人送来五贯钱、一大篮鸭鱼。白岗立即将那五贯钱全都给了俞芳，俞芳这才微些笑意，当晚，许白岗上床睡了。那夜，白岗如同登上了仙界。

俞芳吃、穿、和人争胜。她只唤白岗作“老扫帚”，让他拼命学艺，好生挣些名堂来，莫让她白嫁了他。娶到这样一位仙姑，白岗哪里会惜命？几年间，便像换了一个人。跟着李度学到了许多本事，已能独自掌工程，在京城营造行，也有了名位，银钱自然早已不愁。

即便如此，俞芳仍嫌不够，说营造行里最上那三人霸着位儿，白岗始终只是李度的徒弟，而且是个老徒弟。只有攀到和那三人齐名了，才真算得上人。

白岗虽然从不愿让妻失望，这一条，他却从不敢想。俞芳怀远胜过他，早在前年，就已开始思谋艮岳这桩御差。上个月李度偏又忽然失踪。俞芳四打探，隐约探到，李度似乎是惹了大麻烦。她顿时有了主意，这正是白岗缺的绝好时机。若是能挣到艮岳御差，便能占到营造行一把椅。

白岗听了，也不禁心动起来。李度留了一半图稿，那殿官命白岗续完。剩一半，若能尽力续好，未必没有胜算。旋即，那殿官要将白岗、黄岐、云三人拘艮岳宿院，俞芳有了更惊人的主意：黄富贵和云野逸多年不和，两个徒弟又各自对师傅心怀不满，借这敌对，设法除掉黄、云两人，嫁祸给他们的徒弟，白岗便无人可争了。

白岗一听，唬得胆都要裂破。俞芳却搂住他的脖颈，在他耳边反复说：“这事一旦成，你便是营造行的帝王爷。那时，这满京城的匠人见了你，哪个不奉承？再说，这事又不难，你只需这般、这般……天不知，鬼不觉，轻轻巧巧便得手了……”

白岗越听越动心，渐渐不再怕，反倒盼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