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节(4/4)

于前朝；拆除坊墙，不扰工商，人人得以尽力兴业，财货之富，便是盛唐也远远不及；募兵之法，更使天农夫免去千年兵役之苦；至于朝廷，更是崇仰儒学，力行仁政，历经八朝，未曾有一个暴厉之君??正是凭借这恢宏之基，天才百年安宁，由简而繁，由朴而华，由富而盛。正如《论语》所言：“民到于今受其赐。”

然而，天重，是世间最难之任。开国八十年，到仁宗庆历年间，天已显重重弊端：激励士大夫，却激冗官之症；募养禁军，却养冗兵之耗；大兴礼乐，却兴冗费之重。这三冗，当时已成天大患，不得不治。仁宗皇帝行新政，却半途而殂。其后神宗皇帝又力行新法，却激起党争互斗，新党旧党，番得势，几经对阵，两败俱伤。到如今，已无人再论法之对错，朝中大臣，一求自保，二求媚上。造明堂、铸九鼎、起艮岳、运石纲，乃至神仙祥瑞、天书符箓，皆由此来。

念及此，赵不尤不由得慨然叹一声，至今大宋仍未寻得治理天之法。

老曾言，治大国如烹小鲜，此语说得如此轻巧，只源于“无为”二字。可莫说天，便是一家之中，也是日日烦忧不断，如何能袖手无为？唯有得其，明其法，均而施之，而行之，恐怕才能至于无为。即便如此，也得时时提防，驭一般，不能由其偏了正路。

这百六十年，如同造屋，立基虽稳，框架虽好，却藏了许多隐患。有人见这楼要倒塌，不能不忧，因此建言修治，却引来非议，说此乃祖宗基业，一毫不能动。争嚷之间，尽都忘了来由，只图声量压过对手，争到后来，尽都争得声嘶力竭，全都罢，却仍疲然同住在那危楼之中。至于那些祸患，或视而不见，或全然忘记，只求延得一日算一日。

如今又生这梅船案，来势如此险猛，若真撞向这危楼，百年梁怕是再难支撑??

他正在暗忧，一个人走过来唤：“赵将军。”正是那北面房主事何遄，年近四十，窄瘦脸庞，穿黑绸公服，后还跟了个年轻书吏。

赵不尤忙站起，彼此拜过，才一起坐。赵不尤叫店家了盏紫笋蜀茶，何遄则叫那书吏到一边候着。

“赵将军今日约我，是问古德信？他好端端的，竟领了那样一桩押运差事，我送他时，还约好回来一起吃端午酒，谁知他竟将命送在方贼手中??”何遄圈泛红，他忙伸手抹了把，“我去吊丧时，听古家阿嫂说，他起程前留了封信给赵将军？”

“嗯。他知我在查问一桩事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你不知为好。”

何遄是识机之人，忙了。

“我要问的是，正月之后，他与何人往来较多？”

“他那为人，赵将军岂会不知？他一向好结，三教九，但凡有所，便愿亲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