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节(4/4)

、雅??这些如同一张张嘴，她得备好各样碗盏，盛满各样事，那嘴哪样，她便得舀哪样，小心喂那嘴里。既得疗饥，又得合，还不能填得过饱。她有时想，自己哪里是馔，分明是喂。

她天生似乎便善喂人，而且发觉，所有里，赞最要。人千万，其实都在一个赞。你能见得到他的好，并赞来，比给他千金更贵重。吴盐儿自幼便在尽力寻这些好，并用最合意的法赞来。赞得准，自家便能讨到好。她不但厨艺妙，赞艺更得人心，因此，她又觉着自己该叫赞。

讨好这些人，她从来没觉得有何不妥，只是偶尔会累。直到那天陆青赠了她那句话，“无限繁遍地寻，何如静守一枝？”她先还没有领会，细细思量后才猛然发觉：这些年，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尽力讨好所有人，可谁又讨好过我？

她顿时惊住，不觉落泪来，自己虽时时在笑，可何曾真正笑过几回？又何曾尽兴哭过？

泪过后，她想，这便是我的命。即便我想改命，又去哪里寻那一枝？即便寻见，又哪有能耐守住？

不过，心里虽这般哀叹，人却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。有些倦乏，双却似乎亮了许多，看清了许多从前未能觉察到的。譬如那天去莲楼见那商，她便没再像从前一般，尽力去寻好讨好，只照礼数相待。把酒言谈之间，见那商略有些吃，便随赞了句，说那商嗓音沉雄，唱大江东去一定极好。那商听了，极喜，吃醉后，竟真的唱了起来，说话也顺畅了许多。别时，额外又赠了两匹上等蜀锦、五两黄金。

这等好，寻得轻巧，赞得也轻巧，得的好，却胜过以往那般用力。

她似乎才明白陆青那句话的意，不是去哪里寻一枝，这枝原在自己这里。人该先自珍自惜，莫轻贱了自家。

这醒悟给了她许多气力，正要发心改命，却偏巧遇见三这祸事，将她的兴致顿时打消。她正在房里心烦，婢女又来说，有客来了，妈妈唤她去。她虽极不愿，却也只得匀了匀脸，换了衫裙，去见客。

那客以前见过，名叫张叔夜，年过五十，是前朝名臣孙，年轻时曾戍守边关，立军功，后来官至给事中，为门省要职，主掌驳正政令违失。政令文书原本得先由相官员审看过，再填写官名画押，而后发布。朝中官员庸惰，预先签好官名、押字，有政事时，才填写文，唤作“空黄”，已成惯例。张叔夜屡次上书，革除了此弊，升任礼侍郎，却遭蔡京疑忌，放至外州。

张叔夜好酒好，那几年任京官时，常来香漱馆。吴盐儿见他直沉厚，从不为难人，心里也生些亲近，如待叔伯一般。几年未见，张叔夜鬓边竟已泛白。吴盐儿原本无甚绪，见他陡然显老态，不由得怜惜，忙去尽心烹制了几他往常最的菜肴，鲜蹄脍、炒白腰、炙鹌脯、石髓羹，又了几样佐酒果，开了一坛皇都。

她陪着说了些闲话，吃了一些酒。张叔夜甚是开怀，吃得大醉，说在船上一个多月，跟着那些船工，日日只能吃些，连油荤都见不着，肚几乎寡死。

她笑着问：“张大人不是在海州任知州，如何又去船上了？”

“自招安了宋江那伙人，又得了份差事，去护送那李师师。”

她听了大惊，忙探问：“张大人见着师师了？”

“我倒是想见识见识汴京唱究竟生得如何天仙一般，却一都未见着。登州上船时，她了帷帽，又是夜，到船舱里，再没来。从登州到海州，又一路北上，清明才到了汴京。”

吴盐儿听了，更是惊得发几乎立起：“师师是一个人？”

“还有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