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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理罢那些繁冗案牍文书，他便独回那赁居的住，关起门呆坐，心中不时想念章和郑敦，然而，一个已经回乡，一个不愿见他。除此之外，再无想见、可见之人。他从未如此孤单，因而越发渴念莲观。寻了五年，却始终未能打问到莲观丝毫消息。他甚而觉着，莲观恐怕只是梦中之人。

——宋徽宗?赵佶

那些能到得他跟前、拿得珍宝、得起价之人，也是能在官家面前说得起话、动得了圣心、改得了圣旨的人。他们才是左右天之人，怪罪只该怪他们，除非官家降罪于我。老官家没有怪罪我，新官家更没有。

考中上舍魁首之后，他先后只任了些闲职，每日不知在些什么。朝廷被梁师成、王黼、朱勔等人把控，耗费数千万贯，换得燕京一座空城。天却为自己所设梅天衍局一举功成而喜无比，给那些人纷纷加官晋爵。却不知王黼括检丁夫钱，引得万民怨怒，方腊、宋江之才平，山东、河北又盗纷起。

宋齐愈悲愤至极，中顿时涌泪来，而这泪，无益无谓，空过后，只被风收去。

一、铁骨

有天，官家命他去宣和殿看检珠玉玩，他心中慌怕，却不敢不从。到了宣和殿，果然被扣留倒，跪听诏书，责降他为彰化军节度副使。

正月三日，传来急报

第十四章 围困

他领到新官服，曲领大袖朱红官袍，横襕，革带，乌纱幞，乌靴。穿齐整，每日不到五更，便赶到待漏院，亟待早朝。然而，到了朝堂之上，他这等新后辈全无开之机。即便偶尔能上奏一二事，但凡涉及朝政缺失，立即便被打断。面奏不成，他便书奏。那一份份奏文也如雪片飞落泥沼，全都不知文，他灰心之极，不由得生归田之念。

他一生心如铁，从未哭过，这时却尖声哭叫着，要去寻官家。却被护卫牢牢扯住，押送到外，给开封吏，监护去贬所。了西南楼门，快到八角镇时，他前一晃，脖颈一，一个衙吏从背后用一绳勒住了他。

前两年，王黼、蔡京相继被罢免，李彦任了宰相。李彦喜好年轻才俊，将宋齐愈升为右谏议大夫，职在规谏讽喻。凡朝廷有阙失，皆可廷诤论奏。宋齐愈闲闷五年，原本已觉着自己行将就木，听到这信，顿时激一汗，如同久病之人，得了一剂救命汤药。

其间，朝廷仅有之防守，是遣节度使梁方平率七千骑守黄河重镇浚州，步军都指挥使何将兵二万扼守河津。

他万万没想到，天竟禅位于太。二十三日，急命皇太居禁中，覆以御袍。翌日，太即大位，御垂拱殿见宰执、百官。宋齐愈站在朝班之中，仰望向这位新天，年仅二十六岁，面苍白，微微发颤，如同这大宋江山一般。他心中越发不安，却只能随着百官山呼舞蹈、恭贺万岁。

他只看钱不看人。

然而，北地忽传战报，金兵分东西两路南侵。一路以皇斡离不为帅，寇燕山，守臣郭药师叛敌，燕山诸郡皆陷，金兵直驱河北；一路以国相粘罕为帅，寇河东，守臣李师本叛降，忻、代二州失守，金兵围困太原。十二月中旬，金兵前驱近黄河。

宋齐愈觉着自己陷一座无边泥沼，争无力，怒又不知该怒何人。当年那满腔豪如同一团雪，落这淤泥中，不知不觉间，便消散无踪。

宋齐愈越来越觉得无力。

正月一日，新天御明堂，改元靖康。

他挣扎了片刻，连“官家”二字都未唤，便已断了气??

朝廷震惧，朝堂之上却无人商讨战守之策，大臣纷纷争献避逃之计。宋齐愈站在朝班后列，听了许久，再难忍抑，不由得亢声言：“安时君之禄，危时正当捐躯报效。金兵未至，胜负未明，竟已怕到这地步！岂不堪羞！”然而，只有他前列几个大臣回漠然望了他一，随即又都转过去听宰臣商议如何避逃。

休休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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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里虽这样念着，看到新官家似乎有些不耐烦，不由得慌怕。可不论耐不耐烦，唯有跟定新官家，才能得保无事。于是，不论上殿、安寝、用膳，甚而如厕，他都死死跟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