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节(2/4)

左藏库金银上回已经搬尽，中库藏远远不足，于是又向民间大括金银。

董谦忙叫侯琴哄住女儿，打开床边柜门，让她们躲去。自己则悄步走到卧房门边，攥了手里的剑，侧耳听着外。半晌，远隐隐传来吼叫声，呜哇刮耳，不是汉话，金兵果然冲了城。

“儿啊，一来那是咱们的官家，咱们不救谁救？二来娘是为你着想。娘这一辈已满心满怀地足了，你却还年轻，连媳妇都还没娶。金人若不放官家回来，咱这大宋便散了，往后你如何存活啊！”

他笑，不仅为女儿，也为自己。刚才躲在门后，那金兵转前一瞬，董谦忽然不怕了，他握了剑，只要那金兵走近柜，他便立即冲去，一剑刺死那金兵。为了妻女，便是千军万，他也不再惧怕。

董谦这才来，忙去打开柜门，见侯琴惊望向他，怀中女儿竟咧着小嘴，在朝他笑。董谦心一，也不由得笑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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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大牙便是被分派了这差事，跟着侍郎官，与一伙衙吏，闯富室人家，四搜掘，钗、钏、钚、钿等细琐金银也不能漏过。他从未见过如此多金银，也未听见过如此多哭声。

范大牙忽而有些恼：“留着便留着，说这许多！”

他回到家中，他娘一把抓住他，从怀里取一金簪：“儿啊，咱们把这支簪也纳上去吧。”

范大牙搜检一整天，也只搜了几十两。整个京城到正月，也总共才括到金十六万两、银二百万两。

绢帛还好，中藏的元丰、大观两库存有多年贡赋绢帛。朝廷差军民搬了十多天才搬完。金人嫌浙绢太轻疏，全都退回，另又用河北绢补足。

片刻后，那人转离开，和另两个人呜哇说了两句，随后三人一起离开了院。右隔那家人早已逃走，院门锁着。三个金兵径直走向一家。

可即便搜尽全城每一家富贵之，金银仍是远远不足。官家又被拘禁在青城，已过了五日之限。城中百姓日日盼着官家回来，纷纷将自家所藏些微金银全都上缴。可这京城已如一只瘦羊，已刮过几回脂油，哪里还有多少剩余？

董谦心顿时提，随即便听见踢撞门扇声、惨叫声、怪笑声。金兵沿着这条街，在挨屠杀。那刺耳声响越来越近，已经到隔两三外，柜中女儿却仍在哭。董谦手不禁抖起来，险些连剑都握不住。

金兵杀京城，屠掠一番后，幸而旋即议和退兵，却要以太上皇为质。新官家不忍太上皇受屈，便自家城，到城南青城金营，签降书，割让黄河以北。金人又索要金一千万锭，银两千万锭，帛一千万匹，骡万匹。

只是，前年那人得了急症，救治不得，几天便走了。娘虽哭得伤心绝，心里却极知足。这两年，时常着这支金簪，落一阵泪，又笑念几句，命一般。这几天官府挨家搜括金银时，才埋到了墙角土里。

“佛经不是说，聚沙成塔。我听着满城人都在献纳，连一个福田院贫民都将保命的一银拿了来。你爹若在，也一定答应。”

“咚！”院门被踢开，咚咚脚步声分开，有三个人，一个到堂屋那边，一个去了厨房，另一个则朝卧房这边走来。董谦贴着墙，气不敢。那人走了来，却停在门边，朝里寻视，董谦只瞥见一把刀尖，沾满了血，不住滴落。

直到那人死之前，范大牙都未叫过一声“父亲”，连心里都没有。看着这金簪，他心里忽然一阵难过，险些落泪来，忍着说：“这簪抵不得事，留着吧。”

“去了新官家，里还有个老官家，如今还不满五十岁，仍能坐回皇位。便是没了老官家，金人正在谋立新帝，这天也自然有其他人当皇上。我活我的，他活他的。我穷我苦的

范大牙一疲累，回到了家中。

这是他父亲给他娘的那支金簪。那晚他们父说开后，他答应了娘，让那人住到家里来。那人心怀愧，虽无其他本事，却日日陪着娘照那假髻铺，所有略重一些或跑的活计，他都揽了去。对娘，他更是尽心尽意照料。娘微些风寒、略咳两声，他都立即忙起来。娘从未被人这般疼惜过，那张脸时时挂着笑，又甜又有些难为。

宰臣忙增加侍郎官二十四员，满城再行括，搜掘戚里、宗室、侍、僧、伎术、倡优之家。

左隔的院门被撞开，脚步咚咚冲房中，随即传来那一家人哭喊惨叫声。董谦听得脑裂，更是颤个不住。隔忽然静了来，那咚咚脚步离开院，转向他的院门。幸而这时女儿终于不再哭，董谦听那些脚步声停到院门外。他忙将卧房门拉开，自己缩藏到门后。

新官家被金人拘留数日后，放还京城。金人急索金银，才过数日，见所纳数额远远不足，官家只得又往赴金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