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节(2/3)

“仗义！老汉活了这些年岁，见过的人里，最仗义的便是他。他见我生了病，便不许我劳累，我的活儿，大半都被他抢去，替我了。矿上若有谁欺负人，他便来跟那人论理，论不通，便打。他虽有气力，治了许多恶人，却也没少挨打。不过，他行得正，人又豪，工匠们大半都愿意站在他这边。别的作里，工匠都得结都作、大作、小作，唯有我们这一作，由他说了算。那几个作先还不乐意，后来也都服了他，得跟兄弟一般。只是……”

壶新茶，坐在窗边看着山景，慢慢等着。一直到午，都没再见其他兵卒来。倒是来一个老汉，背着卷破烂被褥行李，躬着背，面焦褐，看着十分瘦羸。他走店里后，放行李，从怀里摸一文钱，求店主给他舀一碗面汤。那店主皱起眉：“给你舀就是了，那文大钱你收起来吧。”

“他这人倔，一气都受不得。作们这里还好说，虽然阶级些，却都是雇来卖手艺气力的。那些军卒就不一样了，各个执刀拿枪，专是来制我们这些工匠的。那汪八百却不认这个理，军卒们不对时，他也要撞，一撞，便是一顿打。军卒们不对的地方从来不断，他也就撞不断。每隔一半个月，他就要被那些军卒绑在木桩上示众。他实在受不得这气，钱监又克扣我们的工钱，半年都不付，他便逃走了。临走前，他偷偷劝我一起逃走，说我这病症已经不轻，再累去，只有死。可我舍不得那半年的工钱，便没有答应。他是半夜后逃走的，走之前，夜里偷偷拍醒了我，了一袋东西给我，才悄悄走了。他走后，我一摸，吓了一，袋里全是铜钱。幸好其他人都睡着，我赶忙把那袋钱到床板面烂衣服里，藏了起来。今天离了钱监，半路上我才敢打开那袋钱，数了一，整整五贯，都是新钱。他走后，那些军卒发觉他偷了钱监的八贯新钱，谁晓得他自己只带走了三贯……”老汉说着，中泪来，忙用破袖掉。

“再来不得了，多谢相公！平日油荤沾得少，再多，这肚怕受不得。我把这些饼块吃了就足够了，正好压压油荤。”老汉又将那碗泡饼吃尽，这才用手背净嘴，笑着坐直了。

“那就多谢这位相公了。我今年五十六。”

“嗯。”老汉了，一丝谦卑之笑，随即就咳嗽起来，咳得几乎要将腔咳破，良久才终于止住，着气坐了来。

“他叫汪八百，二十七八岁……”

“是啊，多谢店主。”老人张说话时，嘴里黑的，只剩了几颗牙齿。他从行李中取一块饼，费力掰成碎块，泡面汤里。

“这病症治不好吗？”

老人抓起筷，大块大块往嘴里送，那烂不须嚼，片刻之间，便将一大碗稀里呼噜吃了个净，连汤都喝尽了。

“认得，认得！怎么不认得？当初我和他都在炼铅作。”

这时店主端着一碗酱蹄膀来，叹：“哪里治得好？都说蒸河豚来吃，能消这毒症，监上可给你们蒸过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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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主端着面汤来，放到他面前，叹了气：“是害的铅锡症吧。”

冯实吓了一，老汉面容上看着，已近七十。他端着茶盏走过去，坐到老汉对面：“我听店主刚才说铅锡症，那是什么病症？”

“您快吃！”

“只是什么？”

“店主，再给老人家来一碗。”冯实忙。

“铸钱要炼铅锡，那铅锡气闻多了，就要得这病。在这钱矿里活，虽说工钱比外面多些，可寿数却要短得多。他们见我已经累不动，就把我撵了来。”

“老人家，我跟你打问个人，你可认得？”

“这怎么敢？”老汉听见，忙抬。

“一个月倒是蒸一回，可几千人，只蒸个几百斤，一人抢不到两嘴，得了什么用？到了我这地步，便只有回乡等死了……”老汉闻到香，老忽然发亮，咧嘴笑，“这位相公，那我就吃啦。”

冯实听了，也着实动容，不知弟弟冯赛为什么要

冯实看着过意不去，便：“店主，你中午炖的那蹄膀十分烂，替我舀一大碗来，我请这老人家吃。”

冯实见他是从广宁监那个方向来，便问：“老人家，你是从广宁监来的？”

“老人家，我看您与我父亲年岁相当，只是一碗，不当事的。”

“相公尽问。”

“哦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