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(3/4)

再睡会儿，可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。我倒不怕什么死孩，我和其余的邻居一样，本不相信二哥的话。挑胡同灶大院儿前边有这么多住，不论白天还是半夜，在前院儿埋东西不会没人发觉，所以我认为二哥说的死孩本就不存在，多半是他凭空想来的。也没准是二哥和二嫂两合计好了，造来吓唬对门的三姥姥，以二嫂的为人，这么可一儿都不奇怪。

不过二哥提到的黑狗却让我十分怵，这要搁到以前，别说黑狗吃死孩了，你说它吃大人我也相信。

【5】

二哥说叼走死孩的黑狗，我曾见过几次，它在挑胡同的年比前边的许多住还久。

当年了小蘑菇坟挑胡同，有一个叫市儿的地方。路边开了好几家铺，铺里常有扔掉不要的，虽说那会儿连膘都是好东西，却总归有没人吃的零碎儿，招来许多野狗争抢。其中一条黑狗格外凶恶，个大过了一般的狼狗，其余的野狗都抢不过它。虽然是条土狗，但是能抢能夺，吃得比别的野狗都多，一绸缎般光油亮，那活儿也大得奇。平时不是吃打架，便是趴在母狗后腰上使劲，似乎有用之不竭的力。黑狗双之有白底，相传这样的狗叫“白儿狼”，生来狡猾多变，人对它再好也没用。由于黑狗多次追咬过路的行人，派所和打狗队组织人手逮了它好几次，却始终没有逮到。

几年前的一个晚上，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，黄澄澄地悬在天上，月光似，万籁俱寂。我上房乘凉，意外地撞见了那条黑狗，它正趴在对面胡同的屋上，吐着一动不动。

我听说黑狗在市上咬过人，还听说过它能上房，所以打狗队逮不到它。狗咬人不奇怪，狗急了墙我也见过，要说狗能上房我是不大相信。小蘑菇坟挑胡同的房山很，比墙一大截，一般的狗可上不去。那天半夜在屋上看到“白儿狼”，倒让我吃了一惊。

我担心它会从对面过来咬我，但是它望着天上的月亮，一动也不动，好像没发现我，或许已经察觉到了，却不将我放在。我于好奇，又怕惊动了黑狗，没敢轻举妄动，但见黑狗的举动十分古怪，它恶狠狠地盯着月亮，除了一对狗，从到尾哪儿都不动，目光贪婪而凶残，嘴角挂着，它看到的好像不是月亮，而是铺中扔掉的。我心想：它该不会以为它是二郎真君的哮天犬，要起来去咬天上的月亮？

但是天狗吃月只是民间传说，狗得再，也不可能咬到月亮，况且市上的黑狗不过是条野狗，却妄想当吃月的天狗，不得不承认它是条非常有野心的狗。

我寻思：“此狗虽然凶恶，却是呆呆脑，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厉害……”这一个念还没转完，忽见对面屋上的黑狗腾空而起，张开大对着月亮咬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