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(3/3)

他立刻到一阵窒息，后好似被一块冰凉的石压住，越来越沉，压得他直不起腰。此时，崔大离不能动，不能言，心中惊恐至极。

仗着崔大离他祖上是天师，到他这儿多少还有些传授，他咬了牙关，抬脚踏一步，别看他步履踉跄，歪歪斜斜，走的却是天罡步。那是当年崔老跑城的禹步，相传为夏朝大禹所创，故称“禹步”，说俗了可以说成“踩八卦”。崔大离步踏天罡北斗，在屋中绕起了圈，他觉每走一步，掐住他的手就放松一分，但是每一步也都如负千钧，压得他不过气。崔大离勉支撑着在西南屋一步一步绕圈，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来，脚步过于用力，连布鞋底脱落了他都没有发觉。

撑到鸣天亮，崔大离虚脱倒地，再后来我和臭鱼屋将他扶起，说到此正好合上了龙门。

臭鱼听什么信什么，他替崔大离了把汗：“想不到西南屋这么不净，多亏哥哥你命大！”

崔大离：“说起来岂止是后怕，要不是你哥哥我有两，可早在西南屋尸了！”

过去的余家大坟荒凉偏僻，常有鬼狐没，如今的年不一样了，挑胡同的住一天比一天多，活人都快挤不了，怎么还会有孤魂野鬼来要香火？崔大离说他后来寻思了半天，怎么想怎么不对。西南屋不净，多半是因为边放了屈死鬼的骨灰坛，那地方犯了殃，谁住去也别想安稳。

我听了崔大离的这番话，多信他一半，我看有一大半是他胡编造。崔大离他说这么多，还不是为了让我和臭鱼觉得欠他老崔家的人，替他力活儿是理所当然。小蘑菇坟挑胡同为什么没有？因为都让他给绝了，都让他给瘸了，我要信了他崔大离的话，那才真他妈见了鬼了。

【4】

崔大离说西南屋没埋骨灰坛也不净，古爷死的时候闭不上，一怨气不小。好在家中还有崔老留的几张符咒，他打算趁西南屋没人住，半夜去挖埋殃的骨灰坛，贴上符咒，放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，以免今后再有人遭殃。白天活儿容易让人看见，一旦引起误会，那可是黄河也洗不清了，只能等到天黑之后动手，而且这个活儿他一个人不成，找外人相助他又不放心，所以叫来我和臭鱼帮忙。

崔大离又说，不必担心西南屋的屈死鬼，过去这么多年，皆已尘归尘、土归土了，还有一两个不安稳的也让他的天罡步压住了，再贴上符咒，定可枕无忧，成此事也是功一件。

臭鱼练成了一把式，三天两招灾惹祸，以至于蹲了三年苦累房。他有了这么个底，来之后一直找不到活儿。他为人胆大仗义，别人找他帮忙，他从来没说过二话。他老于家也是旧姓人家，好几代人之前有钱有势，那时候没少积德行善，一年到搭席棚、办粥厂，真得说是“冬舍棉，夏舍单，无冬历夏舍铜钱”，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穷了，这一穷去再也没缓过来。他听他说他们家祖辈怕是亏了德，又听崔大离说这是积德的举动，他可当了真了。

我对臭鱼说：“崔大离平时说话嘴跟一个味儿，他这全是旧社会糊鬼的话，放到如今这个年，连鬼都不信，你倒信以为真了，你刚上初二啊？”

臭鱼不愿意听了：“我初二？我可告诉你说，我这个脑袋轻易不用，用上了一个你俩！”

崔大离也说：“嘿，我说弟弟，你这话可忒损了！什么叫嘴跟一个味儿？这两个地方能是一个味儿的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