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节(3/3)

？卖炸糕的光浅，以为吃他炸糕的人少了，只是他买卖不行。其实国运衰败，大势如此，老百姓免不了不受连累，岂止他一个小买卖的不行，城里边多少大买卖都没了。

崔老说：“别胡思想了，赶上这么的世，你有安稳饭吃，还不知足？你去瞧瞧，逃荒饿死的有多少？况且，贫看你这几间屋，不仅没有挡财路的东西，还有一龙一虎保你的平安。屋中摆设也稳妥，切不可任意搬动。”

卖炸糕的说：“取笑了，我这破屋土墙，还有龙有虎？我们家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？”

崔老抬手屋外一指：“那不是……”

他的话刚说一半，卖炸糕的老婆端上了饭菜。这饭菜可真不糊，烙了饼，熬了鱼，又炖了只。烙饼是家常饼，鱼是缸中的鲫鱼，是院儿里的公。卖炸糕的两十分迷信，找崔老来看宅，那可不敢怠慢，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，为了请崔老吃饭，不惜宰杀鱼。鱼只有那一条，母要，没舍得宰，宰了那只公。卖炸糕的老婆也办事麻利，在外边宰杀鱼，说话这么一会儿，已经好了饭，端上来，给他们摆好碗筷。

卖炸糕的给崔老斟酒夹：“边吃边说，你看我们家有什么保平安的？”

崔老一抖落手，他看了看桌上的和鱼，叹了一声，对卖炸糕的说：“罢了，前边的话啊，你只当贫没说过。”

【6】

卖炸糕的也纳闷儿：“你说都说了，为何又当没说过？”

崔老肚里正没油，看见人家给的烙饼炒、熬鱼炖，他可坐不住了。往常在余家大坟破庙中住，逢年过节也吃不上这个。什么叫河中龙，怎么叫土中虎，世人除去两条的活人不吃，四条的凳不吃，没有不能吃的东西。崔老吞了吞：“别提别的了，先吃了再说！”说完挽袖提箸，抓起面饼，卷上，风卷残云一通吃。

过去的人讲究斋僧施，真有那些个好的人，门见了老定要请到家中，吃喝还给钱。卖炸糕小买卖的，杀宰鱼请崔老，是为了让他看宅。在过去来说，房屋坟没有看的，看不好看人命来的都有。

崔老吃饱喝足，骨啃得比黄鼠狼啃得还净，鱼汤都给了。卖炸糕的又问他，他也不好不说实话。崔老声称，他在来卖炸糕的家里前，先在袖中起了一卦，算卖炸糕的家中有宝，但是崔老看不有什么东西是宝。

因为崔老不是憋宝的，他不会望气，但见卖炸糕的印堂发黑，一脸晦，气数尽了，已有灾祸临之兆。不过了卖炸糕的家门，见到缸中有一条鲫鱼，二尺多，那是“河中龙”。又看见有只白公，则是“土中虎”。为何说白公是“土中虎”？皆因白上应昴宿，昴乃白虎宿星，故此说成“土中虎”。有一龙一虎镇宅，使得主家逢凶化吉，邪祟不敢侵犯。卖炸糕的只觉得买卖不如以前了，有安稳饭吃还不知足，非要请崔老来看宅，宰杀鱼招待崔老，如此一来不要，怕只怕“是非从此起，灾祸目前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