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节(3/4)

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槐树，树冠向街中心探，像是一个弯腰正在给孩们讲故事的老爷爷。姥爷整天价坐在树面听话匣，童年的调频没有97.4兆赫和飞鱼秀，唯有侯宝林的《卖布》和连良的《借东风》翻来覆去地播着，但姥爷眯着睛摇晃脑的样，仿佛永远也听不厌。

“蓉蓉不好，就得给她多吃。”姥姥一边说一边拉着蓉往外面走，“你看着呼呼，我带蓉蓉去一趟‘桃社’。”

“桃社”里并不经常有桃卖，这个奇怪的名字成了萦绕在蓉心的一个谜，多年以后，她才悟‘桃社’也许就是“合作社”的意思——姥姥的音造成了误解——其实就是街里的国营小商店。

牵着姥姥温的手，在洒满光的胡同里走着，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。蓉喜眯起睛看墙的残砖、屋的碎瓦，还有在砖瓦上随风飘扬的衰草，她觉得那里面都藏满了故事，不然光照在上面怎么像浮着一层金的胡须呢？

于是拉着姥姥的胳膊求她：“讲一个吧，讲一个吧……”

“好，那我就讲一个这蜡烛巷的故事吧。”姥姥裹过脚，后来虽然放开了，但胖乎乎的她走起路还是一拐一拐的，所以讲的故事也磕磕绊绊的，“从前啊，好早以前了，这蜡烛巷里住着个，姓李，也就是李……”

故事讲完了，蓉什么也没记住，就记着桃社的售货员把一个包着糖果的纸包递给姥姥了。

姥姥弯腰，拿一块黄油球递给她：“你先吃一块好不好？”

蓉摇摇：“带回去跟呼呼一起吃。”

回到家，一看见纸包，呼延云两只小睛就放光，抢过去谁也不给，姥姥好说歹说也没有用，最后生气了：“你想着你，你咋就不能谦让？”

“她不是我！”呼延云突然喊了一句。

“她不是你是谁？”姥姥愈发生气。

“她是寄养在咱们家的，不是亲的——大家都这么说的。”呼延云的小嗓门凶恶而尖细。

姥姥抓起床上的笤帚疙瘩就是一顿暴揍，打得呼延云哇哇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