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节(2/4)

冷的泉台，屈而坐的姑娘。掬起一捧清泉，泉从耸的脯落，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珠向脐奔，是个男人，都想成为那珠吧！天上惊雷乍现，青蓝的闪电青蓝的光，白腻的肤也白得发凉。颤抖着，惊惶着……

案几前燃着线香，游丝般脆弱的姿，亭亭立在篾片成的扁舟上。香已经燃了过半，青灰的烬截截断落，一缕轻烟扶摇直上。端的微茫在褪尽负累后粲然猩红，隔着几步错望去，像落在他角的朱砂痣。

就是慌，崖儿知男人这模样时，心里正经受惊涛骇浪。她本以为脱离红尘的人，会有时刻清醒的姿态，看来好像错了。大司命中六不净的人，应当是他。

波月阁以前对他们的训练严苛，冬夜凫，雷暴天里伏击，这些都是家常便饭。可是女孩太过铁骨铮铮，缺少妩媚，会丧失很多好时机。她不怕恶劣天气，却懂得善加利用，沏上一壶茶，端着茶盘夜到了紫府君殿门上。也不去，只是迟疑徘徊，一双愁百结的睛，说还休地隔窗望着他。

“我的人生，从二十七岁谷雨那天开始循环往复，至今不知多少年了。这些年会遇见一些人，有一些新奇的经历，了无生趣倒不至于，毕竟每段经历都不一样，每一个人也各不相同。但不走过多少路，最后都要回到这里，回来后面对浩大的琉璃，一个人独也很有趣。我天看蚯蚓，夏天看，秋天看落叶，冬天看雪景，一年一年就这样过。只要你有一双发现好的睛，哪里都有快乐。比如雷声，低沉时像人走过蒹葭弥望的河泽，脚底有气泡，一踩就蹦起来老。比如细雨，篦梳理发的时候，也能听见差不多的声音……”

瓷杯里盛着翠绿通透的茶汤，伴着杯盏移动的沙沙声，推到他手边。今夜的紫府君不知怎么，像个不近女的佛，睫低垂着，从侧面看上去一本正经得慌。

她笑得愈发柔媚，托着腮，幽声说：“仙君让我早儿睡，我听你的话了。大雨之前去了第六，那泉真凉，浇在，把心火都浇灭了。起先天上还有月亮，月华也是凉的，真冻得人打颤。后来起风了，又伴着雷雨，我没可躲，差就想叫你救命哩。”

崖儿昏脑涨，很佩服他这时时能找到乐的态度，“可是仙君很寂寞，因为越寂寞，解释得越多。”

如泣如诉的语调，织一幅香艳的画面。

“仙君。”她拽了拽他的衣袖，“活得太久，是不是了无生趣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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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打雷，果然夜后雷声大作起来。可不是光脚踩泥潭的响动，大概因为九重门上地势，离天也更近的缘故，一闪电在云层边缘飞快蔓延，陡然沉寂来，然后天上地共鸣成一片。人就像笸箩里的豆，随手一拍，震得一蹦三尺。

他不说话了，脸上冷嘲的神气。也不过一刹那，又恢复了惯常风自赏的样，甚至没有接她的话，负手回殿里去了。

这样狂风骤雨的夜，总不能让一个姑娘站在门外太久。紫府君是个良善人，他说来吧，听着细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，视线仍旧定格在打开的书页上。

紫府君嗯了声，崖儿以为他会说是，岂知只是他篇大论的前奏。

“仙君……”她又轻声唤他，低恍在耳畔，“喝茶。”

重席经纬纵横，酥麻地印在脚心。她缩了缩脚趾，趾甲上涌了嫣红的半圆，像五个红的月亮。一步步行来，从他尾划过，然后斜倚坐，袍裾盖不住玉足，把自己拗成个弯弯的，更大的月亮。

指尖如兰几，掂着茶则量茶，青碧的松萝1和乌木的茶，衬得手指白洁赛玉。皓腕一转将茶投壶里，注的沸起带着茶香的白烟，隔烟相望的脸散发妖冶迷离的气息，如此夜里，风骨。

她托着竹盘清浅微笑，低声：“仙君还没休息？这样的怒夜参禅，心里静得来么？”

崖儿侧目看他，面孔不苍老，睛也是鲜活的，可话里总带着生无可恋，也许这就是神仙的味。

倒没有放肆去阖他的书页，把竹盘放在案上，提起袍裾，赤足踏上了重席。

天，得一个结论：“夜里要关好门窗，早睡觉。”

“我怕雷，小时候就害怕。”她的手慢慢移过来，轻轻落在他臂上，“天上打雷时想找爹娘，可是他们早不在了，我只有裹被

崖儿却并不在意，靠得更近一，温言说：“仙君以后不用害怕寂寞，我来了，可以一直陪着你。”

她笑盈盈望着他，紫府君有被戳穿的尴尬，但他绝不承认，横眉冷：“谬论！”

第18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