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(2/2)

东晋隆安三年，姚秦攻陷洛。

这样风浪尖的时候，女郎若是面，只怕会给外人的吐沫星淹死。

“你始终都不懂。”玉娘的声音如此不真实，连同萦绕在她周的烟雾一般飘渺。

“谢家能给我的，远是你所不能及的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在男人愈加不耐烦的视线中抬手打翻香炉。

玉闭着睛，贪婪的呼着带着淡淡熏香的空气，剧烈的起伏着，仿佛只有这样，才能证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，而不是佛堂里焦黑腐烂的尸。

当地有个习俗，人死要将尸停满七日方可葬，这宓儿原本是贴服侍玉的婢女，可是前些日犯了错，被本就心气儿不顺的玉一怒之罚了禁闭。

那样的天人之姿，她定能永远镌刻于心间。

香灰尽数洒，其中夹杂着火星，落在宽大飘逸的衣摆上，竟“腾”地生一条炙的火。

自这几日来，女郎便是如此，常常一动不动的望着某个地方神，面容也常带着笑意。

“女郎可是要去？”文妪蹙了蹙眉，要知外面都在传言自家女郎是个刁钻蛮横的主，气病了掌家的大堂舅母不说，还死了自己的婢女。

玉却是一脸无所谓，坦然：“既然主仆一场，自然要去送她一程，再给我准备些米粟和布帛，我便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
玉娘会心一笑，像是艳的玫瑰在烈火中最后的盛绽。

文妪低叹一声，她并不是见不得女郎开心，实在是……不合时宜啊。

男人大惊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，原来那酒是她故意洒在衣服上的，竟是要以其为引，纵火自焚。

目送着男人仓皇逃命的背影，她的视线在疼痛中也变得越来越模糊，但抓着灵位的手指却始终不曾松开，焦裂的瞬间鲜血涌而，将上面印刻的字迹染红。

碧落黄泉，便让她见上那庇护自己一生的夫主一吧。

是啊，她是蠢，却蠢的是当初，识人不清！

玉娘突然一挥广袖，抬手间竟有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。

期间，陈郡谢氏一支的佛堂起火，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，秦军不得近，百年老宅连同它承载的繁华盛景一同化作飞烟。

文妪闻言一怔，旋即：“已是第七日了。”

被家族厌弃，为寻求谢家庇护同那人结为婚，洛城破后的自焚而亡，曾经的，都仿佛是南柯一梦。

破天荒的，翡翠园的主，郗家那个一向脾气火爆的表亲小姑竟是没有大发雷霆，反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着凉风，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。

玉得知这个消息又悔又气，急火攻心竟了过去，再次睁开的时候，她已有了十四年后的记忆。

谁知这丫是个烈的，竟一时想不开投了井。

“女郎，风冷了，容易着凉，您快去披件衣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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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味让男人心驰神往，他有些痴迷的向前迈了几步，喃喃：“玉娘可是悔了？无妨，无妨，只要你肯随我走，我不会计较从前，日后仍会对你百般。”

无一幸免。

火光席卷了明眸，夺走了她的视觉，隐约中她仿佛看到少年模糊的廓，她虽从未见过，冥冥中，却觉得那应当就是天妒英才的谢四郎，一如传闻中的那样，超然若仙，绝倾国。

刚刚门的文妪见到此此景，连忙上前关了窗，回时候却见到自家女郎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，心中不由得大惑。

轻蔑的大笑声传来，玉娘的眸光却是极寒。

“妪，宓儿她可是今日葬？”

城中只有极少数士卒逃走南迁，余者皆惨遭秦军屠戮。

现在梦醒了，她回到十二岁那年，在郗家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。

那个疯老婆还每每从中作梗。

“主公，秦军就要攻城了，此时不走，怕是就来不及了。”侍卫急匆匆赶来，见到此此景，也是满震惊。

☆、第002章：亡

“玉娘啊玉娘，你真是太蠢了。”

冷风顺着未关好的窗了来，不同于北方冬天的燥，带着一南边特有的冷之气。

“来人啊！快来人！”他连连后退，被火光包裹的玉娘却笑得恣意。

这样的笑容，自从郗家房主母周氏缠绵病榻起，就再不曾现过了。

男人又气又急，最后只化作一声的嗟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