柒説人生若只如初见（2）(2/2)

从那天起，栖灵山开始起了连绵的雨，淅沥沥的，雨不算很大却一直没有停止的痕迹。栖灵山以前也是过雨的，但也不常见，多数时候是忽然就泼起了大雨，浇的我在山林中无可藏，只得匆匆奔回木屋，那时阿婆就会板着脸在木屋门前等我，手里拿着发用的布巾，我会谄笑着拿漉漉的蹭向阿婆怀里，不消一会，阿婆就气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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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中渐渐清明，梦境也逐渐被黑暗取代，我朦胧着睁开了，四周漆黑一片。船摇摇晃晃着，孤零零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，甚至照不清船夫的面容来。

“天亮了，我们走吧。”

顷刻间，我抑制不住心的恐惧，嚎啕大哭起来。那是我第一次经历失去，疼痛和恐惧撕心裂肺般无限放大，侵蚀着我的每一寸呼，我很清楚这和睡着不一样，从这一刻开始，阿婆是永永远远的离开我了。

那日我在阿婆坟前想了一整夜，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的是栖灵山的每一寸土地和生灵，那些伴我朝夕陪我大的一切，一开始很清晰，然后慢慢的模糊，最后都变成了婆婆微笑时候的表，生气时候的表，在椅上打盹时候的表，站在木屋门一脸焦虑看着我的表。

先生就这样陪着我站了一整夜。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，我终于是想明白了，这栖灵山就是阿婆，她老了，山老了，她走了，这栖灵山就不再是栖灵山了。

傍晚的时候，我们在木屋后的树葬了阿婆，随着阿婆一起葬的还有那支先生带来的铃铛。空气奇的安静，没有风声，没有鸟鸣声，没有动爬过草丛悉悉索索的声音，我看着先生用泥土一层一层的盖住阿婆的躯，直到再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和廓。

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天，雨停了，不过天还是沉沉的。阿婆终于醒了，我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，俯用脸颊蹭了蹭阿婆的手背，心里的沉沉终于是散去了一些。先生蹲坐在一旁皱着眉，脸看起来不是很好。

阿婆拿了铃铛，依旧颤颤巍巍的，却不再像是初次那般激动，她将铃铛握在手心里，放在的位置上，睛眨了眨，脸上有了笑容。随后，她抬起被我握着的手，转看向先生，拉着我的手朝着先生扬了扬，先生会意，从阿婆手中接过我的手。

木屋里就一张床，除了给阿婆施针喂药，先生大多时候是坐在屋门的椅上看外面，或者是扎旁边灶房间里熬制药草，他同我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，应该是知我听不懂，后面便开始一言不发，慢慢我也就习惯了。

先生任我哭了一会，扶起了我揽怀中，大手在我的后背上轻抚，也没说话，安安静静的抱着我。我看不到他的表，只是这怀抱作用确实大，温踏实的觉逐渐抚平了我的绪。他见我哭势渐止，放开了我，轻柔的将我脸上的泪拭去，目光沉重的看着我说：“我们送阿婆走吧。”

现在回想，他当时应该是同我说过很多话，可惜我听不懂，只是懵懂的看他，他背对着我自顾自的说，看不到表，可我能受到心隐隐的不安正被这声音慢慢抚平。

我回看向先生，他正眯着双，目光远，是山上冉冉升起的太。

阿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，就几乎没再清醒过。大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睡着，呼均匀绵，和平常睡时候的状态差不多。我自小就睡在她的旁，听着这熟悉的声音，多多少少安心了那么一。

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却无丝毫悲凉，好奇怪，这往日里徐徐的风去哪了，那日日来报叫我起床的鸟儿也是有段日没来过了，还有那几只粘人的鹿，那始终看我不顺的猢狲，像是一夕之间都失了踪迹。放看过去，这山也不像往日里的栖灵山，没有一丝生的气息。

有个声音在心底我睡，这梦，还没有结束。所幸这漆黑和摇晃作用不小，迷迷糊糊我重新坠回了之前的梦境。

她嘴里发嘶哑的啊啊声，先生回应，阿婆了满意的笑容，随即转看了看我，伸手怜的摸了摸我的脸颊，然后她的手慢慢垂，微笑着闭上了睛。心中的不安瞬间侵袭全，我挣脱开先生的手，扑向阿婆，却终是再也听不到她熟悉的呼声。

跟在先生边这么多年，我从未试图去寻找过阿婆的坟冢，我以为那一夜，我已经把阿婆和栖灵山刻了心里，却在日后的生活中，总想不起来曾经历过的细节。没想到这一场梦，让我把那些年月重新走了一遭，甚是无忧，甚是想念。

我站在寝床一侧，看着他为阿婆施针布脉，倒是一防备心态都没有。这是谁，来什么，说了什么会让阿婆这样，他现在又在什么？当时的我一无所知，却没来由发自心的信任着他。

偶尔阿婆会激动的梦呓，角的泪的，我便跟着她一起落泪，心里难过极了。这个时候先生就会上前来给阿婆扎上几针，阿婆很快就静了来，我的泪却还是止不住的。

他受到了我的目光，看向了我，神温柔而笃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