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夜（二）(3/6)

晖涂成浅金的大理石一阶一阶向上，绕过雕有洛克风饰纹的大石，沿着晖与影的界行走，像溺的鱼一样让自己的沉拱石门的影里。渡过一段烛火摇曳毯泥泞的路程，就到了那圆拱形的馥丽剧场。

红丝绒包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，舞台沉在最方，灯光昏暗，演奏者们默然而坐，光所有五官都泡在灰影块里，倒像《教父》里的黑手党们。奏乐反锃金微光，让他想到某剖光后的骨架。程鹭站在最前方，背对着他，修的投影一直逶迤至他双。

他抬起指挥时，舞台骤亮，太坠渊。演奏者们消失无踪，乐们自行舞动。跟随着程鹭指挥的指，小号支起一片灿金的波涛，圆号手挽手起芭，大提琴与小提琴快对奏，笛在钢琴黑白琴键上舞着踢踏步，五线乐谱飞扬开，排成丽丝梦游仙境中扑克牌士兵一样的队列，纯黑乐符在半空连成小火车。舞台变成湖中岛，音乐以它为中心涨落。

一曲终了，程鹭放手就要转来鞠躬，却突然仰面从指挥台上倒。顾劭发疯地跑过去接他，背景骤变，金乐、乐符、鲜红帷幕如同从他两侧淌过，仿佛舞台剧的切幕，展现在视线尽是楼的一角，血余晖与苍青天染的天际，转而逝的云缕，呼啸晚风中藻般飘动的发丝。男人直坠而，摔得无影无踪，他只接到连温也不曾残留的指挥――或者说古董手机。

这时顾劭总会从梦中惊醒。有程鹭的梦境对他而言太过好，无论多荒诞都忍不住信以为真。但他也不总是这么梦醒颠倒，有些梦，他刚开始的瞬间就能分清虚实。

比如这样的――顾劭一眨醒来发觉自己在最开始那栋大房里，橘黄灯光的，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某家理婆媳剧。浴室里有汩汩声，熟悉的声音响起――仿佛包裹丝绒的匕首，同时给予他愉和痛楚，“有空吗？帮我把衣服拿过来。”

顾劭恍一愣神，发觉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纯白衬衣。他推开浴室门去，程鹭恰好从浴池里起，浴灯的光包裹面之上――大到的分，发丝漉漉粘在肩颈上，仿佛搁浅的鱼，尾渗一串串珠，落自然舒展的肩，汇微兀的锁骨，又自凹陷，一路爬过实的肌理和因转过来看他而有所拧转的腰线，红是气自肤表面熏氤而的浅桃红，白则分不清肤还是雾，唯有秋池般的绿珠是边廓清晰的块。像某玻璃像，顾劭想，同时确定了这是场梦，曾经的他不可能一就扫到对方的，他得过程鹭已经是程鹭死后的事了。

程鹭走浴池，巾搭在肩上，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，弯了弯嘴，举起双手，“这确实是很明显的暗示，不过我以为你一定听不懂。”

顾劭说我听懂了。

程鹭打量了他一会儿，舒轻叹：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？”

顾劭扭在雾模糊的落地镜中勉瞧见自己的模样，确实不像程鹭喜的类型，他就喜那面人嘛。他扯耳垂上的耳环和耳钉，动作多少有急躁，带一碎，本以为在梦中不会疼，结果还是疼。他又过去在台上冲了一遍脸，将发梳理整齐，睫上还挂着珠就患得患失地回找他。他以为他走了，发现他还站在那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