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睁睁瞅着皇帝木然一脚踏去，忙低叫一声：万岁爷，门槛！亏得他这一声，皇帝才没有绊在那槛上，他抢上一步扶住皇帝的手肘，低声：万岁爷，您这是怎么啦？皇帝定了定神，气倒似是寻常：朕没事。目光便只瞧着廊外黑影幢幢的影，廊所悬的风灯极暗，李德全只依稀瞧见他角略略往一沉，旋即面如常。

梁九功见着他二人来，上来替皇帝围好了风兜，待了垂门，顺着的永巷走着，梁九功这才觉不妥来，皇帝的步却是越走越快，他与李德全气吁吁的跟着，那冷飕飕的夜风直往鼻中，咙里像是钝刀割着似的，剌剌生了刺一般。李德全见皇帝径往北去，心大惊，直连赶上数步，着气低声：万岁爷，门要钥了。皇帝默不作声，脚并未停步，夜朦胧里也瞧不见脸，他二人皆是跟随御前多年的人，心里七上八，jiāo换了一个，只得随着皇帝。

一直穿过园，至顺贞门前。顺贞门正落钥，宿卫远远瞧见三人，大声喝问：是谁？门钥，闲杂人等不得走动。李德全忙大声叱：大胆，御驾在此。宿卫这才认竟然是皇帝，直唬得扑腾跪去行礼，皇帝却只淡淡说了两个字：开门。宿卫嗻了一声，命数人合力，推开沉重的门。李德全心里隐隐猜到了五六分，知万万不能劝，只得跟着皇帝了顺贞门，神武门的当值统领见着皇帝步顺贞门，只吓得率着当值侍卫飞奔迎上，老远便呼啦啦全跪去，那统领着磕：才大胆，请皇上起驾回。

皇帝淡淡的：朕来走一走就回去，别大惊小怪的。那统领只得嗻了一声，率人簇拥着皇帝上了城楼。

雪虽停了，那城楼之上北风如吼，chuī得皇帝的上那件羽缎斗篷扑扑翻飞。梁九功只觉得风chuī得寒彻骨，只打了个哆嗦，低声劝：万岁爷，这雪夜里风贼冷贼冷，万岁爷万金之躯，只怕万一受了风寒，还是起驾回去吧。皇帝目光却只凝望着那漆黑的城墙，过了许久，方才：朕去走一走再回去。

李德全无法可想，只得向梁九功使个。梁九功：那才替万岁爷照着亮。皇帝默不作声，只伸一只手来，梁九功无可奈何，只得将手中那盏鎏银玻璃灯双手奉与皇帝，见皇帝提灯缓步踱向夜，犹不死心，亦步亦趋的跟着，皇帝蓦然回过来，双如寒星微芒，那目中森冷，竟似比夜风雪气更寒甚，他打了个寒噤，只得立在原，睁睁瞧着那玻璃灯的一星微光，渐去渐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