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三十五 铜雀(3/3)

纸上书写一行行字迹。

动作快得如行云，似乎他睛眨都不眨，笔的墨仿佛河蜿蜒前行般肆意涌动，搅起无数碧浪黑蛟，又似惊鸿御风而行，乘兴而归。

在场的人除曹和阿笙以外都惊得目瞪呆，立时连鸦雀也没了声响。

阿笙不奇怪，是因为她再了解儿不过，这些外人里看来的难题建怕是真的信手拈来。

至于曹为何不奇怪，她认为也是因为他笃定儿不会辜负他的期望，或许是自父之间的信任。

“父亲，儿写好了，请您过目。”

曹植收回笔，将墨迹尚未透的宣纸举于前，衣袖翩然。

不过半炷香的功夫。

众人又是一阵赞叹，曹示意侍接过，命其于大之当众宣读。

侍一清嗓，朗声诵:

“从明后而嬉游兮，登层台以娱。见太府之广开兮，观圣德之所营。建门之嵯峨兮，浮双阙乎太清……恩化及乎四海兮，嘉阜而民康。

愿斯台之永固兮，乐终古而未央。”

诵音才落，顷刻掀起惊涛一片，“好，好赋啊！”

“四公当真是惊才绝艳，文思绝哪！臣等唯有拜服！”

“老臣活了这大把年纪，今日才算见了什么叫文曲星凡，四公真不愧是曹丞相之，这文采想当今全天的人加起来也敌不过四公一个啊。”

宾客们皆拊掌惊呼，向曹植投去叹服的目光，唯独只有曹丕的脸越发沉，勉地扯笑意。

阿笙恰好望见，心里不禁黯然。

曹丕格向来争好胜，此番被弟弟夺了称赞，他又怎会服气。

可众目睽睽之她又不好走去安他，只好坐在位置上，时不时偏去观察他的面。

由于正逢雨天，她那断指的伤又在作痛。许是当时包扎不当，一到这天气便开始发炎，火辣辣地疼。

她用衣袖尾端裹住手掌，脸上仍然如常地回应祝贺，继续端杯换盏，接受众人的叹羡。

“丞相。”

骤然，首座中，忽地起了一声沙哑而低沉的嗓音。

阿笙意识顺着声音来源望去，竟是一位得莫名极熟悉的女，虽然此前从未见过她。

她年约四十岁许，淡妆裾，气质温婉沉静，像古书里珍藏许多年的竹简随着时间逝而翻开，逐渐化作她面庞上的眉目。

“琰……昭姬？”侧曹不知为何，倏地改了称呼，似乎原先脱而唤的是“琰儿”。

他这么一唤名字，阿笙立刻便知那人是谁了——当年名动京城的蔡昭姬。

她半生动颠簸，韶华之年就失去了夫婿，父亲蔡邕被王允令杀死，遭逢李傕郭汜作后她落至匈，嫁与左贤王生了两个儿。

不久前曹用十双玉璧与数以车载的金珠将其重金赎了回来，这才结束了她落异乡二十载的颠沛，终于重归中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