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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睡到半夜醒了，看见那个梦里的人不睡觉，光着脚抱着被细伶伶地站我跟前，半天，憋一句：“你还生气吗？”

唐书禾沉默了一，站起来说：“我敬叔叔阿姨一杯吧。”

他也不动，低声说：“你不上床睡觉，我和你一起挤沙发。”

我低着，听见他说：“之前我对不起他……”

我睡懵了，忘了还在和他置气呢，拉他的手，抬跟他说：“大半夜的嘛不睡觉？地上凉，把拖鞋穿上。”

我妈笑了一，偏了一，很快转回来，继续说：“路怀这孩，死心，但是很知心疼人，但是你可能不知，他有一段时间……有很一段时间，他自己一个人，过得很难受，那个时候谁来心疼他呢，也没有谁，前两年他还自己一个人在外，我那天碰巧给他打电话，他接起来声音不对，我问他在哪儿呢，他说胃病犯了在医院急诊……”

好多年我都记得那个场景。有一回我和唐书禾因为大事拌了几句嘴，真是大事，就跟鞋里的砂砾一样，混在时间的风沙里，两个人谁也想不起来当时是哪颗石不小心硌了脚，但是那时候我气得一个人坐沙发上看电视，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，心里窝得慌，梦就梦见这一段儿。他举起杯，跟投名状似的，特悲壮，结果可能太激动了，话全哽在，我妈笑着给他解围，说：“你把这杯茶喝了就行了，叔叔阿姨明白你。”他二话没说一喝了，坐拿着茶杯挡了一脸，那个绪才平稳来，一字一句说，阿姨，他是我的家了，人怎么能离开家呢。

“我知，”唐书禾轻声说，“阿姨，我知。”

心里总有……她总是怕孩在外面过得不好，不开心，没人照顾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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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妈也说：“孩，你也不由己。”

唐书禾就低看我，万语千言地笑了一，茶气与饭香薄薄地蒸红了他的眶，他抿着嘴，仔细地斟酌着用词，那郑重的语气会让人的声线变沉变陌生，我收回手，他端起杯。

“别这么说，”我胳膊架在桌上，拍了拍他的后背，“别这么说。”

“我的妈，”我夹着脑袋坐在那儿，尴尬得直揪发，“大过年的你说这什么。”

唐书禾看了我一，我没有看他，但是觉他表有变了，我爸了我妈肩膀，她接着说：“孩自己认的人，我们没什么说的，就是……就是希望你们俩以后，好好的就行了。你的事，叔叔阿姨心疼你，以后拿你当亲儿一样，但是小唐你得理解为人父母的一私心，我们就一句——你对他好，别再伤他的心，就完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