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(2/3)

当然，磕在地上的那孩，当时还没有记，不知有这惊心动魄的一幕。

孟建民年轻时实打实是个帅小伙，眉大，家属大院里人称瘦版“赵丹”。

孟建民和宝纯都是“老三届”学生。当年那一拨初中毕了业的学生，正赶上文/革，全面打倒反动派走资派，国家号召学生造反闹革命，上山乡，全国大串联。六六、六七、六八届的学生积压三年，生生被文/革耽误了。这些学生临近毕业，无学可上，整日在社会上晃、闹事儿。后来国家包办分，分知识青年上山乡、去东北新疆建设兵团，另有分去到大西北大西南，支援三线建设。孟建民那时初中毕业，没有机会念中，十八岁时与许多同龄青年男女一，扛行李，坐火车，背井离乡，去了山沟里的岐山兵工厂。

结实，母皆平安。孟建民临当爹了，啥都不知准备，还是靠医院护士与工会大妈们的好心，给裹襁褓、拿衣服、找吃的。

大的那个因为脑袋过地，从胎里先给土地爷磕了个响，脑门儿留了一疤。医院里又没箱，条件

当然，鸟都不拉屎炮弹都打不的地方，人一旦来，轻易就甭想再去，就憋在山里。一座兵工厂，数千名全国大城市奔赴来的青年，汇聚一地，连带附近的家属宿舍大院、医院、合作社，就是一座封闭的小社会。

孟建民考虑过。他觉着俩人都是北京过去的，老家在一地方，有共同语言。

期缺乏营养，又怀的双胞，俩儿生来都有些羸弱。哥哥甚至比弟弟还要瘦小。

孟两家父母亲戚全远在北京，过不来，只有两与一对儿，相依为命。

结婚时，两就在家属大院合作社里，请人给一张黑白小照。工会送了脸盆壶和牡丹图案的床单。仪式简单，厂技术骨先分孟建民送给老婆一本“红宝书”，说“祝你革命到底”，宝纯接过小红书，照例回答一句“/主席万岁”。

周围偶尔有人会说闲话，姓的人家家里是回民，回汉不婚，孟建民你怎么偏找个回回。

当时的背景，有政治动/，外有中苏决裂武的威胁，依中央神在西北秦岭山区的山沟沟里，搞起这么三座兵工厂。一个军用齿厂，一个军用汽车厂，还有一个是枪炮厂。三个厂呈瓜蔓式布局，彼此沿着一条大河，像一藤儿上的三丝瓜连络在山坳间。孟建民是在汽车制造厂技术工人。“好人好上三线”，“备战备荒为人民”。这批单薄、脸上尚挂着懵懂青涩表的男女学生青年，十八/九岁、不满二十岁的青年华，就这样被禁锢在山腹地之中。

这些兵工厂在地图上本不存在，十多年里隐秘不为人知，力求一旦爆发侵略战争，军队都不来，武都打不着他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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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不在此，死走不了。

家姑娘相貌一般。俩人站一起，男的英俊女的平庸，乍一看都不像一对儿。

那时家里就两人，都没有第三，两双职工，各自岗位奋战到娃生前最后一刻。后来同事说起这事儿，都乐这家人，说孟建民可真有福气，也有运气，啥都没耽误，还抱上俩大胖儿。老孟你两真叫个劳动模范，年底评先，俺们都投你票，厂里要是不评你两先，都对不起你家老大从娘胎里掉来，地，在地上那一磕！

他来的时候才十九，离开亲人八年，如今自己娃都有了。这批知识青年即便吃黄土喝西北风，人总要大，都到了婚育年龄，又憋着不去，于是发展，繁衍生息。孟建民就在厂里找的对象，同路从北京过来的一名女青年，名叫宝纯的。

孩儿他妈还没院时，在医院里喂，俩儿抱不过来，喂了这个那个哭，喂完那个这个又饿起来了，都不够吃。

可这帮年轻人，都多大岁数了，能上哪儿找去？那年代，那旮瘩大儿的地方，还什么回汉婚不婚呢，只要是个女的就成。山沟条件极其艰苦，粮副基本生活用品都要每月大卡车从外面往山里运。年轻人一个个儿饿得颧骨凸，球外暴，脱了衣服肋条起伏。缺吃的时候，哪顾得上猪还是，只要不是人，抢着吃，抢不着的偷着吃，谁不抢谁就饿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