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节(2/3)

两人并肩在路上走，一气儿走几站地也不觉得累，心畅快。孟小北这时仍比他爹矮一大块。少棠走路时习惯搂着小北，手臂并不搭小北的肩膀，而是将手掌轻抚着小北的后脑瓢，两枚手指完全意识地搓孟小北后颈那两块小窝，边走边固着。

每天早上，他小姑被孟分任务，去合作社领那瓶新鲜的。

小北问：“为什么不能说？”

原本是留到傍晚孟小北放学回来喝，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小姑时不时往红庙的房跑，非要去给孟小北送。

少棠望着街上的车，两人并肩而行。少棠说：“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多块钱，你这一趟十几块钱就画画儿给画掉了。”

他三姑结婚不到一年，很快就有了儿。新生孩公家给补助票，一天一瓶。他三姑在娘家坐月，富余，有时会把那瓶留给孟小北。

少棠说：“一瓶，还麻烦你送来送去的。”

周末，又是四个闺女齐聚孟家，

少棠说话有那个招人的劲儿。

他大姑婆家是知识分家，从研究学会里拿钱，那时候工资算的，比普通工人挣得多一倍，不差钱。大姑时不时给孟小北买吃、买穿。从鞋厂排大队排到一双鞋，他大姑没给自己闺女买，把那双鞋买给小北了，知男孩穿鞋特别费。

小姑瞟一少棠，小声说：“你对我们家小北真好。”

他四个姑姑，血缘使然，还是很疼这个远离父母孤在京的大侄，不能说不疼他。

……

一大早，贺少棠匆匆忙忙从家里来，胳肢窝底夹着军帽，一路走一路系着制服外扣。刚单元门，小北他小姑骑着车就来了，一骗正好车。这人有时再早来一会儿，就把少棠直接堵在被窝里，夏天穿个都不好意思钻来见人，极其尴尬。他其实不愿让这小姑过来，可又不能说不准来。

“老对你怎么样，你小将来心里有数就行。”

小姑平时病病歪歪，就这事可不嫌累，早上骑着孟家老爷那辆旧自行车，就去了。

小姑孟建，双大睛，论相貌极像她大哥建民，只是弱气，格柔，没脾气，就连在家说话都没听过这人大声，公认的孟家五个儿女唯一一个格温柔的。

他二姑，婆家是南城贫民窟的胡同串，没钱，也不来时髦好东西。二姑知小北最羊，周末经常回娘家手里拎一兜羊或者羊杂碎，给大侄杂碎泡馍汤。买不起上好的羊，羊杂也是一番心意。

孟小北拎着一大兜回来，图画纸、画笔颜料、调盘、画板……少棠还特意叮嘱：“回你家的时候，别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多少钱，记住没有？”

孟小北小姑名叫孟建，腼腆笑：“不麻烦，为我侄么。”

他三姑，每天被孟着着给孟小北辅导数学。他三姑正好是一名会计，算术没问题，小学数学不就开个四步方程式么。

她是六十年代初最艰苦困难时期生的那一代人，与少棠年纪差不大，然而家条件远比不上队大院来的弟。三年自然灾害那时，连都没的吃，孟建民带着他大妹每天去到邻居家里挖菜——偷不着菜，就偷菜，把人家菜园连都铲平了。家里五个孩，没有吃，常用大油炼的油渣炒菜。就因为赶上饥荒年代，一生就严重营养不良，发育不好，小姑是他们家最瘦弱一个。

俩人其实很不熟，少棠客气一，他小姑笑笑，把递上。

他不让去，说“你骑车跑来跑去，你累不累！”

少棠说：“骑车好几站地怪累的，你不是还上班吗？我给北北买麦了，他喝那个就成，这小嘴已经养得够刁了！甭惯着他！”

要说孟小北在红庙少棠的房里住这几年，他几乎每天都回他家吃饭，和自家人关系也还亲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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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了不好，尽量别说。”

他转走掉时，孟家小姑站在楼门，盯着少棠背影，看了很久才去。

少棠上军帽，挥一手，急匆匆回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