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日提灯 第6节(2/3)

百年以前如何，百年以后又如何，即便世间有回他重活于世，那也不是他了。

段胥见她不说话，：“怎么了？”

一边还不忘她的糖人。

其实她的评价有失偏颇，段胥笑起来是很好看的。他睛明亮微弯，盛着满满的要溢来的快乐，洁白的牙齿。

他偏过，笑意盈盈地看着贺思慕：“我生前是沙，后是沙，唯有一刻为堡垒，也只需为这一刻而活。”

贺思慕纳闷地看着他，只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好笑的，这个少年怎么笑得像个傻。

段胥挑挑眉，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夸人的话，倒像是屠场里挑牲的经验。

贺思慕瞧了段胥片刻，他站在光灿烂，蛛丝一样密集的风缠绕在他上，就像是茧里的蝴蝶。

你死我活的争斗或收复山河的壮志，都会化为云烟。世事多无趣，何必这么认真呢？

如今胡契和汉人亦是死敌，但最终他们的血脉将相，百年之后成为父兄弟，骨至亲。

贺思慕面上神不变，心想这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官样文章，比关淮奉承她的话还不能当真。

本章尚未读完,请击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
像蛛丝一样的风，奇妙的比喻。

段胥随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在凛冽寒风中：“白的风，便如我这袖一般的颜吗？”

“地的汉人骨并不这样。我听我爹说，几百年之前在比丹支还要北的北方，有一支叫狄氏的民族，他们那里的人骨才是如此。当年狄氏和汉人之间厮杀多年，你死我活是血海仇，可是如今世上已经没有了狄氏。狄氏了汉人的血脉里，了您先祖的血脉里。”

这世上的事大多如此。恨极了的转血于，了的眨陌路两端，亲疏反复且无事久。

段胥微微一笑，坦然：“平生所愿，关河以北十七州回归大梁所有。”

“抱歉，抱歉贺姑娘，我便是天生特别笑，并不是对你的话有什么意见。”段胥平复着笑意，直起来对贺思慕说：“我就是想起来，年幼时我喜去海边堆沙，无论堆多好的沙堡，海一涨皆被冲散。当时我若能有姑娘这番见解，也不至于伤心了。毕竟沙堡没有真正消失，只是归于沙砾。”

但凡是能觉到冷的人，应该都不会如此罢。

“是。”贺思慕笑起来，笑着笑着，她突然问：“将军大人，你有没有心愿？”

“……”

她的一只手放在城墙的砖块上，冬日里的砖块摸上去应该如同刀割一般，她的指尖苍白，指节同她的脸颊鼻尖一样冻得通红。可是她没有重新拉好自己的斗篷，更没有丝毫瑟缩。

段胥凝视了贺思慕一会儿，突然大笑起来，他扶着城墙，笑得弯腰去肩膀颤动。

“我行走江湖，对骨颇有研究。”贺思慕指指着段胥的，不着边际地说：“将军大人生了一副好骨，后脑圆，颅，额饱满，眉骨而窝，还是双。”

她心叹着，凡人嘛，不过百年的寿命，终究还是堪不破恨仇。

贺思慕突然转过来，说：“城墙上所有的风果然都一览无余。像白蛛丝，疏疏密密布满天地间，看不见来也不知去。”

贺思慕一脸哀容，推说她怕血，一想到收复十七州，天血成河就害怕。顿了顿，她突然凑近段胥，段胥面带笑意不动声地后退半步，等着她的文。

“心愿？”

城墙上不比城里，冬日的寒风迅疾而猛烈，她的发被风拉扯着，斗篷里也满了风，仿佛被开一朵藕粉的桃。

“姑娘或如我，而我如沙堡。”

“对，心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