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日提灯 第82节(2/3)

“段将军睡了？”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，贺思慕看去，便见禾枷风夷弯着腰站在她面前，拄着手杖一青服，还是一贯病怏怏又莫名神的样。

南都是晴空万里，星卿所在太昭山却是雨绵绵。段胥离了银针便脆弱得跟纸糊的人似的，受不得风，房间的门窗都闭着，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。

这一年多的战事中，在天同星君的三令五申，段胥几乎不会亲自上战场，但神损耗极大。到了战事尾声几乎已经要撑不住，靠着天同星君的银针吊着他的神气儿。

贺思慕。

那个时候他应当早就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，成为了一个可以待在她边，悠闲晒太的老。

她想，或许她是想哭罢。

听见喝药这两个字，段胥叹一声，抚摸着墓碑：“我好不容易来见我的好友一面，就不能让我再多和他聊聊么？”

有人现在他的后，清淡的香气弥漫开来，如今他已经不太能辨别这香气的味，不过他明白这是谁。
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最终明朗地笑着：“辈别遇见像我这么麻烦的人了，活得轻松，自己幸福去罢。”

贺思慕迫着给他喂完药，然后把他扶到床上躺，段胥有些疲倦，睛眨着眨着，似乎要睡着了。半睡半醒之间，他抓着贺思慕的胳膊喃喃：“我还有多少时间……你就告诉我罢……”

她从前想象过他七十岁的样，他衰老了，满白发，走路拄着拐杖，动作迟缓。她想到那个时候她要嘲笑他，大声地嘲笑他，要炫耀她青不老的样，附在各年轻的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，让他吃瘪生气。

她拎着段胥的后颈轻松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，段胥也不挣扎，顺着她的力气起，对那墓碑：“家妻凶悍不能不从。再见，先野。”

贺思慕掖掖他的被，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他。

段胥抿了抿，闭上睛睡着了。

“不知

贺思慕想，现在段胥才二十六岁，她认识他才刚刚好七年。

贺思慕沉默了片刻，：“还有很多事要，姜艾姨现在帮我监理鬼域，但是她志不在此，之后还要还权于我。沉英的魂魄现在还太弱，过个几年养一养他的魂魄，我便让他恢复意识伴我左右。他的执念是保护，若是他愿意，或许百年以后也可以接过我的位置。”

贺思慕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，弯腰：“要回去喝药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然后，她要好好照顾他。

照和贺思慕的约定，段胥辞官之后便住到星卿中，方便天同星君随时为他治疗。天同星君在段胥里的几银针时，他便立刻呕一血来，连路也走不稳了。

七年太短。七年真的太短了。

“你也可怜一我罢，段狐狸。”贺思慕低声说。她这样说着，心底突然涌上一阵烈的冲动，混杂了心酸悲伤和无望，翻江倒海般淹没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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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是说鬼王殿怎么办，我是说老祖宗你怎么办？”

禾枷风夷叹息一声，：“我听师兄说，段将军状况不太好……”

贺思慕眸光微动，继而苦笑一声。房间只余淅沥沥的雨声，空气安静而。

但是恶鬼是没有泪的，就连她的父母，也没有从她这里得到过一滴泪。

上京城破之后他休息了一阵，这次回南都来理段府和还兵权的事，又得靠这些东西隐藏病。

能不能活到七十岁，能不能等他白发苍苍，某天打瞌睡的时候，无灾无恙地离开她？

话音刚落，他们便消失在青烟之中。墓碑之前，唯余光烂漫，虫鸣鸟叫。

但是只有七年，她还没有准备好。

贺思慕的动作顿了顿，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段胥没有血的面庞，然后把他的胳膊放被里，在他耳边说：“你什么时候不逃药了，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。”

“若是他走了，你要怎么办呢？”

贺思慕微微一笑，并不买账：“你逃药的借可真是翻来了。”

，总能赢命运一。到来岁月匆匆，才发现自己虽没有输，却也从没有赢。

她会完全拥有他的这一段时间，在认识他五十年后，慢慢地接受他终将离开她，在这个世上消失的事实。

血之躯，终不敌世事无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