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回 大将奇谋鏖兵垓下 美人惨别走死(2/3)

力山兮气盖世！时不利兮骓不逝！骓不逝兮可奈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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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兵已略地，四面楚歌声。大王意气尽，贱妾何聊生！

项王生平的幸，第一是乌骓，第二是虞人，此番被围垓，已知死在目前，惟心中实不忍割舍人骏，因此悲歌慷慨，呜咽欷歔！虞姬在旁听着，已知项王歌意，也即占一诗：

虞姬罢潸潸泪，项王亦陪了许多泪。就是左右侍臣，统皆不自禁，悲泣失声。蓦听得营中更鼓，已击五，乃顾语虞姬：“天将明了，我当冒死围，卿将奈何！”虞姬：“妾蒙大王厚恩，追随至今，今亦当随去，生死相依；倘得归葬故土，死也甘心！”项王：“如卿弱质，怎能围？卿可自寻生路，我当与卿别了。”虞姬突然起立，竖起双眉，声对项王：“贱妾生随大王，死亦随大王，愿大王前途保重！”说至此，就从项王腰间，佩剑，向颈一横，顿时血溅珠，香销残垒。阅书至此，虽铁石心，亦当泪。

自从项王起兵以来，向未经过这般挫辱，此次已该数尽，偏碰着汉元帅韩信，用着十面埋伏的计策，杀败项王，把楚营十万锐卒，击毙了三四成，赶走了三四成，只剩得两三万残兵，跟回营中，叫项王如何不恼，如何不忧！他有一个姬虞氏，秀外慧中，知书识字，虽遇项王兵打仗，也尝乘车随行，形影不离。名姬陪着悍王，似觉不甚相。此番也在营间，守候项王归来。项王战败营，当由虞姬迎着，见他形容委顿，神仓皇，也觉惊异得很。待至项王坐定，息稍平，才问及战争状。项王唏嘘：“败了！败了！”虞姬劝：“胜负乃兵家常事，愿大王不必忧劳。”项王：“怪不得汝等妇女，未识利害，连我也不曾遇此恶战哩。”虞姬本已嘱咐行厨，整备酒肴，想为项王接风。此时因项王败还，更替他解闷，便即令厨役搬，陈列席间，请项王上坐小饮。项王已无心饮酒，但为了姬意，未便遽却，乃向席间坐，使虞姬旁坐相陪。才饮了三五杯，就有帐外军弁趋，报称汉兵围营。项王：“汝去传谕将士，小心守，不可轻动，待我明日再决一战罢！”军弁应声退。

时已天晚，项王复与虞姬并饮数觥，灯红酒绿，眉黛鬟青，平时对此景，何等惬意，偏是夕反成惨剧，越饮越愁，越愁越倦，顿时睡模糊，敛肱寐。还是虞姬知识意，请项王安卧榻中，休养神。项王才就榻睡，虞姬坐守榻旁，一寸芳心，好似小鹿儿撞，甚觉不宁。耳近又听得凄风飒飒，觱栗呜呜，俄而车驰骤，俄而鬼哭神号，声浪，增人烦闷。旋复有一片歌音，递响来，如怨如慕，如泣如诉，一声，一声低，一声，一声短，仿佛九皋鹤唳四野鸿哀。虞姬是个解人，禁不住悲怀戚戚，泪眦荧荧。从虞姬一边叙楚歌，尤觉凄切。回顾项王，却是鼻息如雷，不闻不知，急得虞姬有难言，凄其绝。究竟这歌声从何而来？乃是汉营中张房，编一曲楚歌，教军士至楚营旁，四面唱和，无句不哀，无字不惨，激动一班楚兵，怀念乡关，陆续散去。就是钟离昧季布等人，随从项王好几年，也忽然变卦，背地走了。甚至项王季父项伯，亦悄悄的往投张良，求庇终。树未倒而猢狲先散。单剩项王亲兵八百骑，守住营门，未曾离叛。正想报项王，却值项王酒意已消，猛然醒寤。起闻楚歌，不禁惊疑，帐细听，那歌声是从汉营传，越加诧异：“汉已尽得楚地么？为何汉营中有许多楚人呢？”说着，便见军弁禀报，谓将士皆已逃散，只有八百人尚存。项王大骇：“有这等急变吗？”当即返帐，见虞姬站立一旁，已变成一个泪人儿，也不由的泣数行。旁顾席上残肴，尚未撤去，壶中酒亦颇沉重，乃再令厨人，唤过虞姬，再与共饮。饮尽数觥，便信作歌：

虞兮虞兮奈若何！

虞姬（？—前202），秦末人，项羽姬。常随征。项羽被汉军围困垓（今安徽固镇东北，沱河南岸），知大势已去，慷慨悲歌后，自杀而死。

项王还相救，已是不及，遂抚尸大哭一场，命左右掘地成坑，将尸埋葬。至今安徽省定远县南六十里，留有香冢，传为佳话。文人墨客，且因虞姬贞节可嘉，谱词曲，竟把“虞人”三字，作为曲名，人千古，足芳魂。比后来人彘何如？惟项王已看虞姬葬讫，勉收泪，乘乌骓，趁着天未明的时候，带了八百骑亲兵，衔枚疾走，偷

一齐发，都向项王前，围裹拢来。所有楚兵，好似犬一样，纷纷四窜，但靠项王一枝画戟，究竟挡不住百般兵。项王悔已无及，只得令钟离昧季布等断后，自己当先开路，猛喝一声，已足吓退汉兵，再加戟纵横，一经着，无不立毙，因此汉兵左右避开，让一条血路，得使项王走脱，驰回垓大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