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9.霪雨(3/3)

还混沌着，仍是躺着，静听着雨击打在屋檐瓦砾上的声响，一阵急一阵疏的，夹着风声和雷响。

大概才三更天。

她想着，今朝是十五，赶在上工之前，要先到庙里去烧平安香。——以往，她是从想不到去信这一些的。小满去之后，却不知觉的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。

但也还太早了。

她又闭，想再躺一会儿，却翻来覆去的，总不踏实，好容易再度眠，也是似睡非睡，一个梦裹挟着另一个，分不清楚真实虚幻，稀蒙糊涂的，也总算到了天亮。

外的雨还在，又是寒料峭，她裹了一件夹袄，撑起伞，也就了门去。

杏慢慢地走，恰经过码，人便不由自主持着伞立定了。

迷蒙的雨雾里，一艘船刚好鸣着汽笛缓缓开走。

她不知它要开往哪里，就只呆呆眺着它远去的方向。——像那天送小满去时候一样。

船开远了，江面上陡然就空了，雨又忽然大了，她才回了神来似的抓住伞柄，又继续朝庙的方向走。

到了庙堂门，早有人先了她一步在燃香，她走近了，这才发现是梁家大玉芝，三少爷梁天杰，还有一个女，约摸就是过门不久的三少。

玉芝在最前，她手执着几炷香，正阖着对着佛像虔诚叩拜，三少爷立在正后方，他似乎是又老成了一些，整个人总少一层气神，安安静静站着，睛却是放空着的，仿佛来这里并非他的本意似的。

那一位三少与丈夫隔开了一些距离站着，发髻梳得一丝不苟，年纪是轻的，上却穿一件有些老气的靓蓝镶银边缎袄，她的样貌生得端庄大气，宽额大直鼻，神态也严肃，两一眨不眨直视着前方，嘴抿着，无形中就显几分倔和凌厉。

他们上完香，恰在门和杏打了个照面，三少爷一怔，三少跟着他也一怔，两个人都还不及反应，玉芝倒先朝她了一，接着笑问一声，“听闻你小叔招工去了上海。你是特意来替他请平安香的？”

过去了几年，对着梁家人，杏也不再像初时那样胆怯无措，轻轻一，又分别对着几人都客气地一笑。

本以为这样便罢了，谁晓得那玉芝却仍似笑非笑盯着她，似乎是无心，又别有所指般地，“这一位是我为天杰心挑选的媳妇，你看如何？”

杏本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发问，一时间不知该要作何反应，在边上始终死气沉沉的三少爷却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似的声打断，“阿娘……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