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1.临谷（上篇）(3/3)

暗来。人也渐渐有昏昏的。

沉姨带笑的声音像从另个世界传过来的。

她说，“预备吃饭了”。

魏爷扭亮电灯，暂搁报纸起。

小满也起，这才发觉两条都坐麻了，被雪亮的电灯光一照，又几乎睁不开来，拖着两条没有知觉的跟在魏爷后往餐桌去，人不晓得是松了一气，还是更局促。

实木圆桌上摆着四喜烤麸，白斩，葱烤鲫鱼，简单清三只小菜，沉姨所说的那一样时令菜原是一碗碧油油的葱油蚕豆，缀在那几样菜当中，确是最合适不过。

坐来，围在一吃饭了，魏爷还是不大理他，沉姨替他夹菜，时不时也问他学业上的事，两个人一来一去的，总算也没太过冷场。

饭吃到中途，沉姨与魏爷搁了筷，一去外烟，小满还一个人在饭桌前坐着，跟他们相隔有一段距离，又有一门挡着，其实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谈些什么，他也并没有意要去听，但这屋里又实在太静，无意里，就有一个名字，清楚楚地从那一些模糊不清的话里脱来。

他听见他们说，“婉莺”。

小满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，总觉得像在哪里听过的，他在脑里仔细地搜刮着，却偏一也想不起来。

很快的，他们熄了烟，又再转回到餐桌前来。

他也就不再去想。

这名字却始终在他脑里，绊住了某一神经似的，到这餐饭用完了，还挥不去。

小满预备回去时，人都已经走到了门，沉姨忽然想起什么来，又上来叫住他，要他稍等一会儿，她就转回了屋里去，没一会儿，竟慢悠悠推一辆半新不旧的脚踏车来。

她两车铃，又看着他一笑，“这是一位旧友的车，现在已用不到了。你要是能用到，就将它骑回去。”

******

那货郎摇着拨浪鼓到村里来的时候，正是初夏的一个傍晚。

此闭，买卖不便，这一位每隔十天半月担着货十里八乡地串，也不过是卖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，却最受女人家们的迎。

这一回，他有好一阵没过来了，挑一在村搁，一听得那熟悉的鼓声，也用不着再声吆喝，姑娘媳妇们就都兴冲冲地过去了。

这天杏工晚，她到村时，一批人刚好都已买了东西回去，货郎正哼着小曲儿整理着被一只只手挑拣的货担，预备要往回了。

杏走过去，见那担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针箍，线盒，，她原本是要挑一只针箍的，手拈起来一只，睛却忽然瞧见一只线盒有什么东西在太反着亮光，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拿来，原是一面圆圆的镜。

货郎一把汗笑，“小嫂真识货，这可是正宗舶来货，照得可清楚了。”

她看着那光亮的镜，没有怎么细想，就鬼使神差地摸钱来买。

货郎接过她的钱，又很考究地寻个绣布袋把镜装了起来，这才递给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