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力能扛鼎 第306节(3/3)

屏的风儿就过去了。

可每回这屏风一搬上台面，就代表着赏心乐事，必定是钟鼓司又排了一场好看的戏曲，不文戏武戏，总归是团团圆圆皆大喜的。

拿来今夜的结尾也合适。

晏少昰慢声说：“方才，我听诸位臣工屡屡说恨作书生辈，一辈捧着孔孟经，不能亲看看关外是什么样，实在是一大憾事。儿臣思来想去，或可拿这万景屏作画，叫大伙儿一睹关外风光——来人，放罢。”

几乎是他话音刚落，上的文帝、旁边的太都悟了：这是早早准备好的。

和钟鼓司排的团圆戏不一样，这场动画没歌声，也没奏乐，白屏上只有画，旁边一名侍卫声音平板地叙着事。

影是在边地刻好的，用的是，不知是不好打薄，还是边地缺儿料，这影上寡淡得很，后灯一照，透来的是大片的灰白，偶尔才能看着几抹彩。

关城的颜是寡的，平百姓买不起染布，满街黄的麻衣，蓝的素布，都是扑了灰的。哪有车闹市？街上连青石砖都不铺，全是黄土路，百姓吃穿住行都是京城见不着的穷。

城外，千万里莽莽大地，一年不一茬庄稼，野草倒是一一世界。可一到秋冬缺时，草原也是大片枯槁灰败的黄灰。

一群大臣看得愣怔。

直到次年风绿大地，白屏上渐渐有了鲜艳的儿，蓝天白云青草的。

众臣心才松快些，一气没舒展开，又被重锤敲得一懵。

立后绿了草，经过一冬的休养，正是蒙古兵壮之时，战事该起了。

画里，再厚实的城墙也经不住炮火轰，残垣断之，满地箭矢，破成条的战旗糊了血，直竖着，难民发了疯地逃，被穿的兵与一层摞一层，又被踏碎。

那是一片血海尸山。

而前线，断后的余还没撤回来，也撤不回来了，千万敌军从四面八方呼啸着包拢，是元兵最擅的围杀。

那地方有疯狂的巫教，穷到儿里的蛮民造起反来，竟敢生生拆了太守府，屠尽太守满门。

元兵的投石炮竟能把结了冻的黄河都炸穿；而大盛空有火营，一半的炮兵连填弹都是现学的，只因一门炮太贵了，每年的军费有数，平时练得俭省。

原来，二殿胜得也不面，是靠离间草原两个族，后又趁势追击才侥幸赢了的，用的是文士中最最卑劣的诈计。

原来边地，不只是“大漠孤烟直，河落日圆”，能端着酒夜光杯、听着琵琶醉卧沙场的也不是兵，那不过是去边关游玩、顺儿赏了个景写了首诗的风官，戍边的壮士压活不到十年归……

真正看过血海尸山的将官，除了悼亡诗，再没什么值得提笔的。

整个大殿死寂无声。

太抬想看看父皇的脸，奈何满殿烛光全熄了，这一什么也没看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