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力能扛鼎 第313节(3/3)

殿红一红脸，晏少昰神扫了一圈，颔首致意，又踱着步跟着唐荼荼往里走。边影卫觉，留意到他气息变了，整个人松弛来，好似劲弓卸了弦。

越往厂区走，能看见的工人就越多了，人人后背挂着一纱帷帽，纱挡围嘴好几层，帽檐却得窄，工人上工前会把这怪模怪样的帽罩上。

路边的砖牙上坐着几个工人，灰扑扑的脸，席地坐在那儿喝茶。

唐荼荼睛一竖，几个工人立把帷帽上了。

晏少昰转着视线左右望的工夫，她已经瞪走了十几个工人，大伙儿姿势还很统一，全是上帷帽缩着肩膀跑。有几个还拱手讨饶，不等唐荼荼开，跑得飞快。

晏少昰奇：“为何撵他们？”

唐荼荼：“施工区不能吃吃喝喝，粉尘太多了，对鼻对肺都不好。外边有休息室的，洗了手换了衣服再去吃喝呗。最开始谁也不听，谁也不当回事，就定了个规矩，一旦发现就扣工钱，他们可怕我。”

她板着脸瞪完人，回朝晏少昰望来，又是笑。

“这第一座厂房最小，当时没有经验嘛，用多大的桁架、铺地用什么砖、刷墙用什么粉料都是现成摸索的，所以我没敢太大的设计。”

“几个小商品工房是参考了四合院样式的，一个院四排房间，视作一个工房——坐北朝南的那排房采光最好，用来晾晒，所以成品仓库用，左右厢房是工房，倒座房就了料间。”

区区放映机，哪能绘如此多的细节？

晏少昰渐渐听得收了笑，从唐荼荼脸上挪到建筑上，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等她掰开碎讲。

这片区的施工度快，已经在找抹地平、加铸钢架了，遍地堆着一麻袋一麻袋的泥石膏，钢条、钢板捆扎成摞，银白的闪光漂亮得勾人。

刚从边地回来的影卫都看直了。

“姑娘哪儿来的这么多钢材？！”

他们军中用的都是铁炮，大同和辽东最技艺绝的火作也造不钢炮来，因为一门大炮动辄几千斤，钢材供备不上。

几个铁大省每年献上来的锻钢法能写十本书，从炉的形制、炉的大小、炉膛浅，到淬火的时机、锤凿的法门……稍有改动就会记来，技艺稍有就是大功一件。

晏少昰唯一一回见过的钢炮，就是前几日中的焰火炮，拎来大匠问了问，才知锻钢耗的人力力不可计，背后损耗更是比报上去的三两倍。

而此有这么多钢材。

心念至此，他也亮了一双。

唐荼荼：“是我娘从河北请来的炒钢师傅，又雇了几十个铁匠，一人一小坩埚炒钢，再把钢浇铸成钢板，效率虽慢，勉勉也够用。但这么大的工程，金工师傅不敢上手，于是又请来湖广曾主持修筑铁塔的大匠一起琢磨，炒钢、浇铸钢板、轧、轧……一遍一遍才磨个章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