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力能扛鼎 第319节(2/3)

没男辈门立，家就塌了一半，所谓“船娘”大多是十四五嫁人的命。

而广袤的渤海湾里几乎没有岛屿，小片的堡礁比海平面不半米，哪里能起基建灯塔？渔村里家家都有海后再没回来的爷或爹。

“我来我来。”唐荼荼忙提过那两桶，在急急忙忙阻拦的声音里，一步不晃、一滴不洒地倒瓮里去，连上先前打的，将将装满了一瓮。

“以前还好，也就这十几年，生来的娃娃渐渐不像样了，痴的痴傻的傻，裂嘴歪脸的，什么怪样都有，也活不，活三五年就折了。”

可那是河灯塔，仅仅建在河岸上，夜航的河船看见了，就知再划多远能码歇息。指航的作用并不大，更像个通指示牌，看见了就知“前方2公里到达休息区”。

县城就那么掌大块地方，逛一条街能遇上八个熟人。那老东西怕这两婚败，被野拖累，怕老丈人和媳妇知了，闹到同僚面前丢脸面，所以“不让城”，不给钱，孩也就没法上学。

唐荼荼把桶放回厨房里，带上门：“就这样，不打了，明早够我们洗把脸漱个就行。”

小孩嘀嘀咕咕，拉着他娘说话。都说十里不同音，百里不同俗，一条海河东西两的天津话就不是一个味儿了，唐荼荼听不懂这渔村的方言，却知他在讲什么。

唐荼荼：“借什么灯？”

油布棚白天敞着捞鱼捕虾，晚上裹起来睡觉，飘在里像个壳，这就是陆上人瞧不起的“疍家佬”。

“城里大夫过来瞧了一，说这样不对，五服之的不能换亲，不然迟早绝了。疍家佬儿就又想了别的招，每年

那孩指着满地的粉笔字，兴兴地笑，很珍惜地把剩的半截粉笔他娘衣兜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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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一蓑衣裹着，夜乌漆墨黑的，也看不清男和女。唐荼荼怕是贼和偷，提了条扁担站起来。

唐荼荼提刀的心都有。

“也不是灯。”姑娘被她问的，差把埋回肩膀里：“就是要找男人睡觉的……不好明着讲，只敲敲门说要借灯，老爷们要是开门了，就放去了……”

门锁，俩姑娘看见她坐在院里都是一怔，一边慌张问着“姑娘是得睡不着？”，一边提着吃力地往里走。

这家的大却忙拦她，哭笑不得压着声说：“不是贼不是贼，那是来借灯的。”

村里住稀，篱笆墙外一平川，没遮没挡的，能一望到海岸去。唐荼荼看着看着，问：“那几个人为什么一直在我们门前转？”

月静谧，海声一浪一浪地打在礁石上，从此能望到村的灵光塔，十几米，很亮，塔的灯笼一盏接一盏，笔过似的，氲开一片明灿灿的红。

男人争气的，能赚钱盖个屋，有个栖之瓦；男人不争气的，那就一家老小住船上，几片舢板上搭片油布棚，求天拜地，吃海吃鱼，就这么活到老。

她那二妹比她快，虽然也羞，起码能说得清楚话：“这些都是疍家佬儿，只有条破船，盖不起房，没房，官府就不给落籍，没籍册就不了城，不准摆摊生意，死了也不让立碑埋。”

“好些人不受这气，去蓬莱、辽东那边当海匪去了，过上两三年站住脚，开着大船回来接人，一家老小就齐齐当海匪去了；也有踏实肯吃苦的，寻关系船帮，去码上卖力气，也能赚着钱。”

唐荼荼问她：“孩大了，怎么不上学？这个岁数的孩读书不要钱的，能白读三年，要是买不起书本，还能跟师兄师讨要旧课本，自家供个吃喝就行。”

“剩的疍家佬儿都是又懒又刁的，没本事，胆儿也小，赚钱没门路，作匪又怕杀，就都飘在海边活，没钱娶媳妇也不怕，你家我家的换亲。”

姑娘不安地抿着：“学堂在县里，离得太远了。想孩念书，非得全家一块城才行，吃喝用都要银……孩他爹不想我们城……”

等几个娃娃在这小破渔村大了，又是几个目不识丁的穷光汉。

绵的人，说话也要小心着词。唐荼荼心想：不想她们城，应该是那老儿不准许她们城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