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力能扛鼎 第350节(2/3)

“男儿好汉壮志哉，我弃愁绪心如铁。

晏少昰一声怒吼：“全员熄火熄灯！加速行船！”

他挣着一气，形暴起，从廿一腰间夺了这木。这东西是什么人造来的，竟能这样好用，火一卷便飞离了手，冲了帆。

红光坠落的方向，东海中，隐隐浮起一片蚊蝇似的小。

他想。

一艘……

孩不敢养太壮，供不起；老人不敢活太久，怕费了粮。一辈飘在海上，死了想沾个黄土，埋坟里的尸首撑不过三天就会被乡民刨来，说他们上染着晦气，才会个个死得这样早，尸不能埋，要一把火烧成灰，扬到大海才好。

新匪起誓、歃血为盟时，都会唱这首匪歌。

阎罗哈哈笑起来，笑到满脸是泪，粝的嗓唱起了一首歌。

攘臂扬大宽，不跪皇恩……跪、青、天。”

阎罗披散发，近乎癫狂地爬行两步，把伸舷上的炮位孔，饱切地盯着东方。

他知溺过的人活不，大罗金仙也难救，只盼着能把阿茂背回家乡，在码旁烧了，留个骨灰罐，留个念想罢了。就算是肺痨，为什么人都断了气了，还要割呢？

这是匪歌，山匪、林盗、河贼、海寇，个个会唱。

他们！欺人太甚！

歌声犷，词句甚至是豪放的，可船上每一个兵，全在这歌声中白了脸。

好不容易个人形，就要跟着爹娘海。

他们欺人太甚……

疍民是忌讳白事的，海难常常一死一船，白事起来难看。久而久之，活不过十岁的娃娃便不起大名，死了，家谱上不记名，只留一白——于是家谱变成了什么样呢？稀稀拉拉几个俗名，满篇满纸的白。

他被侍卫摁着跪倒在地上，茫茫然地望了一天，只看见白的帆遮天蔽日，狭角里的天，黑得连颗星星也不见。

一艘……

他丧父，丧母，无，收养过两个娃娃，也没养活到会叫“爹”的岁数。阿茂是活在他心的蜡烛，这一微末的光也舍不得给他留。

压着他的侍卫腰间别着一个红封的木，阎罗认得那东西，他见这些人用过，火石一搓，砰得一就上天。

这曲调在民间传了几百年，从前朝的前朝一直传到今时，有些地方叫这歌为“好汉歌”，但每一个兵都知这是什么。

大的帆影穿破瘴雾，在几十条艨艟、炮舰的拱卫朝着此方来，近得甚至能看到船的匪龙旗，张牙舞爪，破雾而！

一艘又一艘……

脚，拿刀在她脖上比划。

挟戈提刀上岚山，撑篙划桨踏江海。

“你红烟弹什么！你在给谁报信！”

“活过十岁”是悬在每个娃娃的刀，这片刀山笑着悬在上，时刻准备要掉。在娘胎里时吃不上油荤，刀掉一把，生孩也得是死胎；娃娃剪脐带时掉一把，铁剪不净，断脐半月后穿肚烂；娘不，掉一把，一连三胎饿死的都是常事。

“——咻——砰！”

“拿他！”廿一骤然变了脸，阎罗被几把钢刀回了地上。

老爹老母不要念，忍垢偷生非我愿。

他环视左右，一把将公孙景逸掼到舷边，扯着公孙后襟问：“此为何会有海匪？”

灼的红，拖着的焰尾，火一样地过了半边天。

……

“殿、殿，是海匪，好多海匪！”

那一小簇血从阿茂的飚来时，阎罗像被迎面抡了一锤。这一锤砸烂他，阎罗怔怔低去看，好像腔破了个大，海风呼呼地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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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这一辈，到底还要有多苦呢？

——人都断了气，怎么还要给一刀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