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生殿（一）(2/4)

裴容廷见状，索代她拉着门环合上了大门，温煦：“你不是喜那一树的芙蓉么，从西墙外看，也一样看得清楚，我带你去瞧罢。回家乡转转，未必就要去，待回局势安定了，我帮你重新修葺一番，也来得及。”

那里面的院不大，四周满参天的松柏银杏，滟滟的绿，绿得可怕，护着中间一座庙宇似的房屋，大抵就是徐家的宗祠。檐外廊，阶梯丹墀，仍可以窥见当年的恢弘，然而他们走正厅，满地折桌，坏椅，破碎的瓷片；匾额早被人摘了去，只留青漆抱上的一副绿泥楹联：

她回

裴容廷从前这么个登天堂，捧玉笏板的锦衣郎，这会儿满地给她捡蒲团。婉婉跪来，在这个荒废的宗祠里，对着残破的祖宗拈香拜，然后平了平心绪，忽然艰难地开了。

他们在抱上栓了，婉婉在斑驳的大门前推了推，才推开了一条隙，门槛的杂草便争前恐后探来。院一线天空，一只鸽扑着翅膀飞了过去。

她渐渐收敛了笑容，“就，就是这里了。”

想是糖果消化得差不多了，她看向裴容廷，声音也有气无力。

婉婉辨认这连绵的院墙，一直延伸到街心，两座石狮里有一座脑袋都找不见了，中间的黑油大门更是斑斑驳驳。

裴容廷心里动了一动。自从迈这间祠堂，他便到了她的别有所图，如果对方也是个极明的人，他几乎可以确定，但婉婉偏偏是个不很通心术的。他决定装作一无所知，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：“难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么，怎会——我哪怕当官丢了印，也绝不会记错你的生辰。”

地掩住了街旁的墙，生得如火如荼。相衬之，愈发显得街上僻静人稀，显然是许久没有人踏足，越走越破败。

里外都没有上锁，还是早已经被砸开了？这么大的宅院，土匪与饥饿的民不会放过它的。

俗话说，“近乡更怯”，离得远的时候眷恋家乡，真亲看见门凋敝，家败人忙，又生成了另一重心境。

“容郎！”她嗔了一声，转回去继续对着空的牌位台，双手合十，呢喃着叨念了一回，像是对父母祖宗的祝祷，然后以一可以让他听到的低语，轻轻，“爹爹，您在间有灵有圣，保佑六殿师顺遂，以雪徐氏之沉冤。只是那个旧盟，令婉不能重践了，因为我、我已选定了一个人……”

婉婉也会心地笑了，她想起了自己鲜着锦的过去，顿了一顿，方又：“你看，我在北京，不会说一句淮南话，也不熟悉这里的一切，但是我人生重要的时刻，几乎都在这里度过。”

都说一个姑爷半个儿，如果帮人家修了祖宅，是不是也能算半个正经姑爷了？裴容廷难得有不切实际地幻想，婉婉却没留意，叹了气，拉着他走了邻宅邸的另一院落。

婉婉一语不发汗巾，简单地揩抹了一遍蒙尘的香台。台上原本的香炉供灯早找不见了，她取肩上的包袱，从里面摸一只黄铜香炉。

“我记得。”裴容廷微笑，“等再见到你的时候，你比从前还要白，白得像浸在里的年糕——白的，想必是久不见日。”

“容郎，你知么，其实……我就生在这里。”

她咬了牙，没有再推去。

善边绕青云绘先贤，祉佑千年。

“后来十四岁，我回乡祭祖。正遇上那一年的大雨，连着几个月江上不能行船，回不去上京，我只得在这里匆忙地了十五岁生日，行了及笄之礼。”

她抬起，扭过面对着他，像蒙在树的凉里，光闪闪地郑重：“……所以，今日，也是一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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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来祥瑞驻祖厝，福传万代；

声音最初很涩，说起话来倒好了许多，“宝庆二十四年我爹爹外放扬州，得了升阁的圣旨回京。我娘娘正有经不得舟车劳顿，便就近先回了这里。一直到两叁岁光景才上京城。”

好的祝词，可是累年的洗劫过后，等不到千年万代，这里便早已经一无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