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悄悄凋零的棕褐(3/6)

「她要唸什么术大学的啦。」外婆替我回答:「她说她画画很厉害咧。」

「你以后要去画画?」外公用几近质问的语气说着，他和外婆不一样，他的睛永远都那么令人畏惧。

「阿公，有人答应要给我工作了。」我拼命不让声音颤抖。「我可以自己赚钱付学费的。」

即使那是诈骗，也不代表我以后不能靠作画赚钱啊!但我必须先过外公这关才行，要说服外公，庄肃不苟言笑的外公。

「谁要给你工作?」

我重述了工作室的事。

「那都是骗人啦，夭寿喔。」外公一脸「我早就知了」的表。

「就算……就算是，唸完术大学之后我也可以去找真的工作室啊，或是帮人家封面设计之类的。」

「画画是可以养活自己喔?」外公突然放大音量，「你不想唸书就说，东扯西扯一大堆是什么?」

「我没有不想唸书，我功课又没有很烂。」我再一次把课业拿来当挡箭牌。

「功课没有很烂?那你就好好唸书啊!」看来外公的逻辑已经短路了。「我以前是不会唸书才活的，你妈给你聪明的脑袋，你偏要輟学!」

「不要把以前的事拿来讲!」外婆警告，她瞪着外公。

「我没有要輟学。」我反驳说。

「这跟輟学有啥两样?」外公发现自己被孤立，更加生气了。

「差别就在，我会唸完大学!」我吼。学术就等于輟学?

「现在和你爸一样是不是蛤?」外公显然非常不习惯被别人撞。「你爸就跟那个工作室一样，都是骗人的啦!我跟你说，史黛西就是被他骗走，结果咧?」

「不要再说了!」外婆倏地站起，对外公喝:「我们在讲的不是史黛西跟贝克。」

「史黛西和贝克，」我想着，叹了气。「果然把爸妈扯来了。」

说实在的，我对爸妈没什么印象，所以本不在乎他们的赴死小故事，外公外婆也从没提过。小时候常听见外公咒骂爸爸，让我一度以为爸爸是罪大恶极的坏人，然而现在我开始同他了。

「她现在就跟她爸一样!说什么要自己喜的事，还把史黛西搅去!那傢伙本养不活她们，还不是要靠我们两个?」外公失控地咆哮着:「我们本来买得起那个房，全被她爸赔掉!钱跟女儿都给他了，都给他就好!」

外婆生气地指着外公。「你才是东扯西扯!不要把佩拉和贝克混在一起骂，她没有在跟你说这些!画画又不会人命!」

「混在一起骂?哪里骂，都一样没息!」外公那双可怕的睛突然转向我，那是对如猫一般的睛。「你就去画啊，就去画!画到你兴!不要说我不支持你的梦想啥的，你就去画一辈!」

「你闭嘴!」外婆疯狂地对外公尖叫，但是外公已经用力地甩上了后门。我第一次听到她用台语飆话。

「阿婆……」我愣在原地。

「不要理他，那可恶的老傢伙。」外婆气呼呼地说:「都过了那么久还拿来黑白讲，真的是发疯。」

「我……我不喜看到你们吵架。」我承认。「阿公不是故意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