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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10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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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到时候再说吧!”何清怕他们为难,自己退步,“反正事到那一步,要伸手就非伸手不可。真的不行,为了保大人的前程,也就说不得了。”

他们懂得他的意思,必要时,依然是暗中手,便都,算是取得了默契。

“有件事,两位老哥一定要办到。”何清又说,“不然我难说话。”

“你说,我们弟兄尽力去办。”

“无论如何,要请刘大人先停一停。三天不行,一天也可以。”

“好,”林鼎答,“说什么我们也替你去争一天。”

这“一天”当夜就争到了。林鼎假托的理由是,连日审问,供词甚多,有些还没有整理完竣。不如暂停审问一天,一面让刑房得以把供补起来,一面他跟李壮图可以趁此机会,细读供词,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。

这是很合理的一个说法,刘天鸣立即同意。何清在接到消息以后,当天便监探视卫虎。

相见是在“狱神庙”。

卫虎自从何小义为刘天鸣所责以后,便没有以前那么舒服了。不过也不至于像其他死刑重犯那样,晚上要“钉匣状”,手足被禁,终夜不得动弹,只是钉了一副镣,睡的是有席、有铺盖的地铺;三餐有,晚上有酒,都是他家里送来的。此刻由于何清主,索把他的脚镣都取来了。

“老何,”卫虎不笑地说,“说有熟人来看我,想不到是你!”

“我不能不来,天天想来!”何清向牢努努嘴,示意回避。

卫虎不作声,看桌上有酒,先为自己斟上一杯,方伸手替何清斟,然后垂着,默默地啜上一,似乎无视于何清似的。

“老卫,我是不由己,你晓得的。你跟院的这个梁绕得太了,我自不量力,想来解一解。”

“怎么个解法?”卫虎接着说,“有句话免谈。”

“哪句话?”

“拿剑换命。”

何清的失望,溢于形,轻轻说了句:“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。”

“原是如此!剑又不是我拿的,我怎么来?除非先放我去,这一层,你又办不到。”

“不是我办不到,是院不相信。”

“不相信我,还谈什么?”卫虎说,“老何,同事一场,我托你事行不行?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请你以后少来!”说完,卫虎站起来,也不回地走了。

何清没有想到受他这一番羞辱。不过,他亦不认为毫无所得,卫虎敢此态度,必有所恃,倒要看看他有何样。

第三天恢复审案,审到一半,只见堂起了纷扰。听审的百姓,你挤我推的,闪一条路,一名衣帽鲜明的太监,带着两名从人,大步而来。

太监都是骄横惯了的,但刘天鸣却不买他的账,故意大声问:“擅闯公堂的是谁?”

一听这话,何清机警,急忙迎了上去,兜一揖,中说:“公公,请留步!”等那太监站住脚,他接着又问:“公公贵姓?”

太监的尊称叫“公公”,何清以礼当先,那太监便好言答说:“我姓赵,奉南京镇守太监之命,有要公事,即刻要见院刘大人。”

“是,是!待我通报。”

于是,何清疾趋上前,在刘天鸣耳际轻轻相劝,说是这赵太监来意不善,以柔克刚,不妨先假以辞

南京镇守太监权柄极重,刘天鸣怕万一是军大事,不便耽误,所以说:“就请公案一旁相见。”

这当然要设一座。赵太监上前行礼坐,随即取一封紫大印的公文,递了过去。刘天鸣拆开一看,大意外,竟是镇守太监要提卫虎。

“卫虎有案未结。”刘天鸣平静地说,“等结了案,我自然派专人将卫虎送到南京,与镇守太监。”

“不行,刘大人!镇守太监代即刻要提。”

“不行!”刘天鸣针锋相对,“不但此刻不行,十天半个月怕也还不行。”

“这卫虎,是钦命代镇守太监提问。刘大人,”赵太监沉脸来说,“你莫非想抗旨?”

太大了,刘天鸣有些罩不住,正在为难时,何清踏上来句嘴:“大人,小人有句话,不知能说不能说?”

这句话提醒了刘天鸣,知他此来必是替自己解围,心轻松,连声答:“你说,你说!”

“镇守公公要提卫虎,自然不能不依,但卫虎在宿迁犯几十件大案。”他指着案卷说,“告他的状有这么多,一件都还不曾了结。既然镇守公公要提人,不妨连状一起移了过去。大人只需写一奏疏,专差递京去,岂不就尽了自己的责任?”

“着啊!”刘天鸣大为兴,指着那一堆状向赵太监说,“你要人可以,我已经说过,卫虎又不是我的冤家,他的死活存亡,一概与我无关。不过我奉旨巡,代天巡狩,老百姓告到我这里,就等于报告到皇上那里一样,我不能不有个代。来,来,你连人带状一起收了去,也省却我多少神。”

“刘大人!刘大人!”赵太监来了,“话不是这么说,你如果一定要留卫虎,也好商量。”

“似乎不必商量了。”刘天鸣推卸责任的神,“其中有两件案,亦真非镇守才能办得了。何清,你把卫虎勾结江洋大盗的那两件案来!”

“不必,不必!”赵太监慌忙摇手,“不必给我看。有这些案,就让卫虎留好了。我告辞了。”说着,伸手便来取镇守太监的那件公文。

“慢来!”刘天鸣看破绽,一手住公文,“这是给我的公事。何清,收文挂号,摘由呈阅。”

“喳!”何清手快,一便把那公文到了手。

赵太监的神气越发尴尬,竟有些手足无措似的。何清明白,这公文多半于伪造,镇守太监也未见得有派他来提卫虎的命令。只手遮天,胆大妄为,若是闹来了,这姓赵的吃不了还兜着走呢!

但是,这又何必?太监十有八九是小人,急了会像毒蛇、疯狗般反噬。得饶人且饶人,因而他向刘天鸣使个,躬:“大人,或者赵公公得了镇守公公的指示,如果不能把人提回去,便无须投文。公事是否可让赵公公回,请大人思量。”

“也罢!”刘天鸣慨然挥一挥手,“你就了回去。只是次再莫为镇守找这些麻烦。切记,不然公事公办,我要当面跟镇守去谈一谈。”

这是很明显地指赵太监伪造文书,他诺诺连声地答:“刘大人说得是。”接着还请了个安谢。

就这样前倨后恭地,赵太监搞了个灰土脸,黯然而去。刘天鸣觉得这十分痛快,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何清却不敢像刘天鸣那样乐观。他这一行,全靠机警,时时刻刻防着人坏事,而像赵太监这样的人,更要当心。此时心念一动,来不及跟刘天鸣细说,告个罪匆匆退,追着赵太监的影,先喊一声:“赵公公!”

愤怒不息的赵太监,正在暗暗地咬牙,盘算着如何才能翻今天的本,听得这一喊,回见是何清,心里越发恼怒——刚才受的那场气,都由他上而来!心想一时拿刘天鸣无可奈何,一个小小的书办,如果也应付不上来,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。

于是他站住脚,板着铁青的脸,斜睨着何清,冷冷地问:“你是叫我?”

“是!”何清恭恭敬敬地先请一个安,赔笑说,“有句话想请问公公。”

“你跟我说话?哼!”赵太监跺一跺脚,掉就走。

何清没有想到,他竟这样当面开消!愣了一,赶又追了上去,这是抓住了他的衣服喊:“赵公公!”

“放手!”赵太监厉声喝,“你要什么?”

“想问赵公公住在哪里?”

“你问这个什么?”赵太监把手指到他脸上,“你也来涉我的行动?混账,你是什么东西!”

赵太监越骂越气,把在刘天鸣那里招来的不快,都发在何清上,顿足咆哮,唾沫横飞,溅得何清一脸。

这时就看何清的修养功夫来了,尽已有好些人围了拢来看闹,他依然不动声,一面举起衣袖,脸上的唾沫星,一面解劝似的说:“赵公公不必动气,有话好说。”

太监大多是越扶越醉的脾气,而且有些“人来疯”,一见人多,格外大发“雌威”。“谁要跟你说话!”赵太监使劲一掌,打开了何清的手,“你不,你不撒泡,照照你自己,好大的胆,哼!”

这一,旁观者不平了,不过有人敢怒不敢言,有人却要“刀相助”,这个人就是杨大壮。

“嗨!”他站来,指着太监说,“你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!”

“关你什么事?”赵太监把一瞪,“要你多嘴!”

“天事!”杨大壮将,“我看不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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