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5/5)

“萧关、武关、散关、潼关，特别是潼关，为函谷西来的，北面是黄河，南面是山，成为一夫当关、万人莫敌的天险，从来就是……”

李靖突然顿住了！他发现杨素居然鼾声大起，沉沉睡。这是多稽的事，侍儿们一个个掩葫芦。李靖大窘，但更多的是恼怒！

红拂丽人却报以抚同的光，她提起拂尘，轻轻一甩，鬃丝拂及杨素的额际，他茫然地睁开了。

“一个青蝇！”她故意望一望空中，似乎青蝇已经飞去，然后微带埋怨地说，“客人在跟丞相说话呐！”

“噢，噢！”杨素眨一眨看着李靖，“药师，你说，关中怎么样？”

“关中四固之地，可以攻，退可以守，周、秦、汉都以关中为据地，东向而取中原，成帝王一统之业。丞相！”李靖说到这里，稍一停顿，然后用低沉有力的声音，说他最主要的一个看法，“隋朝的气运完了！”

杨素矍然，双目一睁，光芒人。显然，这最后一句话，到底震撼了他的心弦。

这是不测的光，而李靖无所惧。他原是准备来冒一次险的，冒险而无反应，变作无聊的行动，才是件乏味的事。唯有杨素肯听他的意见，他才有成功的希望。

于是，他的声音愈沉着了：“方今天，群雄并起，但是，成大事的条件，都不如丞相。”

他停来，等候杨素的反应，而反应是符合预期的。“说去！”杨素威严地指示。

“是！”他视着杨素侃侃陈词，“丞相握关中的实权，兵钱粮，都在丞相手里。一旦起兵，东潼关，席卷江淮，不用三年，天可定。丞相，这是取暴君而代之的大好机会，不可轻易错过。”

他要说的话都说了，态度和立场也都完全暴了。这是造反！如果杨素令要抓他，他已想好了自保的计策：挟持杨素，脱离虎。如果不能顺手，至少杨素得偿他的命——先一掌劈开这猪的脑袋再说。

当然，杨素不会那样浅薄无知，他在考虑，时间地考虑。

心张的不止李靖一个，还有那红拂丽人。她佩服李靖的见解，也佩服他的胆量——敢于如此毫无保留地说“反叛”的话，但当她想到杨素可能会将他逮捕死时，她对这位轩昂英俊的名士，忽然有了无端的怨恨！

“哼！”她在心里冷笑，“居然还是那样不在乎的神气？你的一条命悬在半空里知不知？看看倒是一脸聪明相，其实是个不知天地厚的书呆！这大逆不的话，居然敢到这里来说！叫我哪只看得上你？”

骂是这样在心里骂，看却忍不住不看。他，意态舒徐地，仿佛从来不知什么叫人险巇，真是傻瓜，但傻得可！

这样想着，她更是目不转睛地盯在他的脸上。忽然，她意会到了自己的失态，脸一红赶把目光转了开去，却又猛然一惊，几乎失声喊了来——她看到杨素微皱着眉，抬起小萝卜似的手指，拈着大的耳垂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，那是杨素动了杀机时的一个惯有的小动作。

“药师！”杨素以赞许的吻，徐徐说，“你真是王佐之才！不过，兹事大，我得好好想一想。你先请回去，明后天咱们再从计议。”

这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。“那么，”李靖站了起来，“李靖告辞。”

客人揖而退，杨素却还在沉思，那史从屏后走了来，光闪烁，显然也不怀好意。红拂急在心里，却想不一个救那“傻瓜”的好计策。

“不行！”她对自己说，“一定得想！”

居然很快地想到了。“丞相！”她提醒他说，“你不问问人家住在哪儿，明后天倒是怎么找人家来计议啊？”

“对了，得问问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