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齐武文惠猜忌杀戮(3/3)

《南史·豫章王嶷传》云：嶷薨后，忽见形于沈文季，曰：“我未应便死，皇大加膏中十一药，使我痈不瘥；汤中复加药一，使利不断。吾已诉先帝，先帝许还东邸，当判此事。”因中青纸文书示文季，曰：“与卿少旧，因卿呈上。”俄失所在。文季秘而不传，甚惧此事。少时，大薨。（据《本纪》：嶷薨于永明十年四月，大薨于十一年正月。）说虽不经，亦可见大之猜忌矣，而鱼服侯响之事，遂为亡齐之本。

响，武帝第四。豫章王嶷无，养响。后有，表留为嫡。有司奏响宜还本。乃封东郡王。响勇力绝人。初为豫州刺史，后为江州，永明七年，迁荆州。响少好武。居西豫时，自选带仗左右六十人，皆有胆。至镇，数在斋杀、置酒，与之聚乐。令人私作锦袍、绛袄，饷蛮易仗。史刘寅等连名密启。上敕检。寅等惧，秘之。响闻台使至，不见敕，召寅及司席恭穆，谘议参军江愈、殷昙粲，中兵参军周彦，典签吴修之、王贤宗、魏景渊杀之。上闻之，怒。遣卫尉胡谐之，游击将军尹略，中书舍人茹法亮领斋仗数百人，（此据《宋书》。《南史》作羽林三千。）检捕群小。敕响：“若束手自归，可全其命。”《齐书》云：谐之等至江津，筑城燕尾洲。（胡三省曰：在江津西，江至此合灵溪。江津、灵溪，皆见第七章第三节。）遣传诏石伯儿城劳。响曰：“我不作贼，史等见负，今政当受杀人罪耳。”乃杀、酒馔响台军。而谐之等疑畏，执录其吏。响怒，遣所养数十人收集府州仗。令二千人从灵溪西渡，刻明旦与台军对陈南岸。响自与百余人袍骑将万钧弩三四张宿江堤上。明日，凶党与台军战。响于堤上放弩，亡命王冲天等蒙楯陵城。台军大败。尹略死之。官军引退。上又遣丹尹萧顺之领兵继至。响恐惧，各逃散。响乃白服降。赐死。（时年二十二。）《南史》则云：谐之等至江津，筑城燕尾洲。响白服登城，频遣信与相闻，曰：“天岂有儿反？不作贼，直是疏，今便单舸还阙，何筑城见捉邪？”尹略独答曰：“谁将汝反父人共语？”响闻之，惟洒泣。又送数十，酒二百石，果馔三十舆。略弃之江。响胆力之士王冲天不胜忿，乃率党渡洲攻台军，斩略，而谐之、法亮，单艇奔逸。上又遣丹尹萧顺之领兵继之。响即日将白衣左右三十人乘舴艋中都。初顺之将发，文惠大素忌响，密遣不许还，令便为之所。响及见顺之，自申明，顺之不许，于堂缢之。及顺之还，上心甚怪恨。百日于华林为响作斋，上自行香，对诸朝士蹙。及见顺之，呜咽移时。左右莫不掩涕。他日，景山，（见第九章第七节。）见一猿，透掷悲鸣。问后堂丞：“此猿何意？”答曰：“猿前日堕崖致死，其母求之不见，故尔。”上因忆响，歔欷良久不自胜。顺之惭惧成病，遂以忧卒。案响击败台军之事，恐当以《齐书》之言为真。《茹法亮传》云：响杀僚佐，上遣军西上，使法亮宣旨劳，安抚响。法亮至江津，响呼法亮，法亮疑畏不肯往。又求见传诏，法亮又不遣。故响怒，遣兵破尹略军。然则激变之咎，实在法亮，特尹略已死，无可质证，乃以罪归之耳。至于遣破台军，则发踪指示，自由响，《南史》举其罪而蔽诸王冲天，又讳饰之辞也。《齐书》亦云：上怜响死，后游华林园，见猿对鸣啸，上留目久之，因呜咽涕，则《南史》所云上有憾于萧顺之者自真。顺之盖非良死？梁武篡齐，固与报父仇无涉，然其助明帝以倾武帝之嗣，则不能谓非复仇一念使然也。争夺相杀之祸，推波助澜，至于如此，可惊，亦可哀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