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 奴客部曲门生(3/6)

庆之僮千计。魏咸王禧，婢千数。崇家资富厚，僮仆千余。王叡椿，亦僮仆千余。赵黑及张宗之之后，皆家僮数百。老寿败后，妻常氏，收纪家业，稍复其旧，婢尚六七百人。北齐娄提，（昭之祖。）家僮千数，以谷量。周薛善家素富，僮仆数百人。此中除一二豪侈之士，庸或多以之供使令外，（如石崇等。）使事生业者必多。（故婢多者田业亦多。）《陈书·程灵洗传》，言其伎妾无游手，并督之纺绩，伎妾且然，况于婢乎？中人之家，则大抵有婢一二十人。王僧达请解职，自言“婢仆十余，有田，岁时是课，足继朝昏”；《颜氏家训·止足篇》云：“常以为二十家，婢盛多，不可二十人。良田十顷。堂室才蔽风雨。车仅代杖策。蓄财数万，以拟吉凶急速。不翄此者，以义散之；不至此者，勿非分求之。”是其证。陶潜与书曰：“恨汝辈稚小，家贫无役，柴之劳，何时可免？”此则家无仆役者。设有所蓄，亦不过一二人。又不逮中家之业矣。

私中亦有佳人被抑者。《晋书·熊远传》：远祖翘，尝为石崇仓，而廉直有士风，潘岳见而称异，劝崇免之，乃还乡里。《魏书·索敞传》：初敞在州之日，（敞敦煌人，凉州平魏。）与乡人世隆文才相友。世隆至京师，被罪徙和龙。届上谷，困不能达，土人徐能抑掠为。敞因行至上谷，遇见世隆，语其由状，对泣而去，为诉理得免。是其证也。

《齐书·萧景先传》：景先遇疾，遗言曰：“三田勤作自足供衣，力少，更随宜买猥婢充使。”则婢之事力作者，初不求其俊巧。然权势之门，不必其皆如是。故《魏书·文苑传》言：温昇为广王渊贱客，在坊教诸书焉。《北史·恩幸传》言：赵邕以少年端谨，李冲家；颇给奔走之役，冲令与诸游，人有束带谒冲者，时托之以自通。奔走，盖去仆无几？而谒者托以自通，则权势之渐矣。《颜氏家训·风篇》云：“门不停宾，古所贵也。失教之家，阍寺无礼。或以主君寝嗔怒，拒客未通。江南以为耻。黄门侍郎裴之礼，号善为士大夫。有如此辈，对宾杖之。其门生、僮仆，接于他人，折旋俯仰，辞应对，莫不肃敬，与主无别。”中国士大夫之风教，固非虏朝之士所能及也。《魏书·恩幸传》：王仲兴兄可久在徐州，恃仲兴势，轻侮司梁郡大守李寿，遂至忿诤。可久乃令僮仆邀殴寿，折其骨。《景穆十二王传》：济王小新成之孙诞，为齐州刺史，在州贪暴，家之隶，悉迫取良人为妇。则更不法之尤矣。

晋、南北朝之世，僮多习武事。盖由时值丧，畜者多武人，又地方豪右，亦藉僮以自卫故也。刘伯之起也，王弥率家僮从之；法秀之，兰台御史张求等一百余人，招结隶，谋与相应；（《魏书·祖纪》大和五年。）则藉其力且可以为矣。谢灵运因父祖之资，生业甚厚，僮既众，义故门生数百。尝自始宁南山，伐木开，直至临海，临海大守王琇惊骇，谓为山贼。灵运非能为者，而其声势如此，武人及土豪可知。职是故，当时有客者，往往怀不逞之心，而亦易招疑忌。蔡兴宗说沈庆之曰：“公门徒义附，并三吴勇士，宅僮，人有数百。”封士让启斛律光曰：“家藏弩甲，僮千数。”胡灵后张烈为青州，议者以烈家富，僮客甚多，虑其怨望，谓不宜为本州，（烈，元义党。）宜矣。既习武，故亦可以从戎。尉迟迥之叛，梁士彦令家僮梁默等为前锋，而继之，所当皆破，其著者也。职是故，充兵者或以自代，而朝廷亦时发私从军。《晋书·何充传》：充领扬州。先是庾翼悉发江、荆二州编以充兵役，士庶嗷然。充复发扬州以均其谤。后以中兴时已发三吴，今不宜复发而止。所谓中兴时已发三吴者？《王敦传》言：“帝以刘隗为镇北将军，若思渊为征西将军，悉发扬州为兵，外以讨胡，实御敦也，”是其事。其后元显又发东土诸郡免为客者，号曰乐属，移置京师，以充兵役。（《武十三王传》。）此等勉不得已之众，束缚驰骤而用之，夫安得不偾事？（《宋书·武帝纪》：永初元年八月，诏“先因军事所发僮，各还本主。若死亡及勋劳破免，亦依限还直”。案为者为国驱驰，苟非有功，即须仍还籍，安足为劝？而为之主人者，又以丧失财产为虑，主皆怨，其众复安可用邪？）《魏书·谦之传》：谦之上疏曰：“自正光已来，诸守帅或非其才。多遣亲者，妄称募，别倩他人引弓格。虚受征官，不赴陈。惟遣客充数而已，”此亦魏之兵力所以不振欤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