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 宫室(7/7)

州，南至岭，绵亘七百里。明年，上复令仲方发丁十五万，于朔方已东缘边险要筑数十城，以遏胡寇。此时之势，尚与周、齐时无异。其后突厥因，为中国所绥服，故六年二月，发丁男十一万，七年二月，发丁男十万余修筑城之后，（皆二旬而罢。）遂无复劳役焉。及炀帝世，乃复有修筑之举。大业三年六月，帝幸榆林，朝启民。七月，发丁男百余万筑城。西距榆林，东至紫河，一旬而罢，史言其死者十五六。四年三月，幸五原，因巡城。七月，发丁男二十余万筑城，自榆林谷而东。《五行志》言其时百姓失业，殣相望焉。此时中国全盛，绥服突厥，自有其驾远驭之规，初不必劳民以事修筑。《宇文恺传》言：城之役，诏恺规度，恺固善为侈大，以逢君之恶者。而贺若弼、宇文、颎，皆于是时见杀，苏威亦于是时免官。诸臣之获罪，夫固别有其由。然《弼传》云：弼以飨启民大侈，与颎、等私议得失，为人所奏伏诛。《传》云：言城之役，幸非急务，有人奏之，竟坐诛死。《颎传》云：时帝遇启民可汗恩礼过厚，颎谓大府卿何稠曰：“此虏颇知中国虚实，恐为后患。”复谓观王雄曰：“近来朝廷，殊无纲纪。”有人奏之。帝以为谤讪朝政，于是诏诛之。《威传》云：颎、弼等之诛，威坐与相连免官。则诸人之获罪亦不能谓与修筑城，全无关系。盖徒慕为侈大之规，而于实际有无裨益，则初非所计也。

席地而坐之风，此时盖几绝，故义宣之败，南郡空廨，无床，席地至旦，史记之，以为罕有之事，（见《宋书》本传。）而胡床尤盛行。《晋书·若思传》言：若思少好游侠，遇陆机赴洛，船装甚盛，遂与其徒掠之。若思登岸据胡床，指麾同旅。《张重华传》言：谢艾与麻秋战，车据胡床，指挥分。《秃发利鹿孤载记》：吕纂来伐，使傉檀拒之。纂士卒锐，度三堆，三军扰惧。傉檀据胡床而坐，众心乃安。《梁书·杨公则传》：大军至新林，公则自越城移屯领军府垒北楼，与南掖门相对。尝登楼望战，城中遥见麾盖，纵神锋弩之，矢贯胡床。《韦放传》：祖遣曹仲宗等攻涡，又以放为明威将军，帅师会之。魏大将费穆帅众奄至。放军营未立，麾止有三百余人。众请放突去。放厉声曰：“今日惟有死耳。”乃免胄，据胡床分。于是士皆殊死战。魏军遂退。放逐北至涡。《王僧辩传》：围陆纳于沙。僧辩坐垄上。贼党吴藏、李贤明等率锐卒千人奄，蒙楯直，径趋僧辩。带甲从者，止百余人。僧辩尚据胡床，不为之动。《南史·梁本纪》：袁粲之据石，黄回与之通谋。皇考闻难作，率家兵据朱雀桥。回觇人还告曰：“朱雀桥南一者，英威毅然，坐胡床南向。”回曰：“萧顺之也。”遂不敢。《柳世隆传》：沈攸之先大军，住白螺州，坐胡床以望其军，有自骄。是虽军旅之际，亦恒携胡床也。是时众人共，胡床盖惟尊者据之。故齐武帝在东张景真，拜陵还，景真白服乘画舴艋坐胡床，观者咸疑是大。（《南史·荀伯玉传》。）魏孝武帝与齐神武搆衅，使温昇草敕，昇逡巡未敢，帝据胡床剑作。（《北齐书·神武纪》。）然此特制所限，苟其不然，则几于无不用之者。张镜与客谈，颜延之取胡床坐听。（《南史·张裕传》。）刘献游诣故人，惟一门生持胡床随后，主人未通，便坐问答，可谓造次不离矣。《魏书·裴叔业传》：叔业兄粲，为胶州刺史，属时亢旱，士民劝令祷于海神。粲惮违众心，乃为祈请。直据胡床，举杯而言曰：“仆白君。”左右曰：“前后例皆拜谒。”粲曰：“五岳视三公，四渎视诸侯，安有方伯而致礼海神也？”卒不肯拜。然则虽祀神，犹携胡床以行矣。《晋书·王猛传》：猛少贫贱，以粥畚为业。尝货畚于洛。乃有一人，贵买其畚，而云无直。自言家去此不远，可随我取直。猛利其贵而从之。行不觉远，忽至山。见一父老，须发皓然，踞胡床而坐。左右十许人。有一人引猛拜之。父老曰：“王公何缘拜也？”乃十倍偿畚直，遣人送之。猛既，顾视，乃嵩山也。《隋书·尒朱敞传》：（彦伯。）齐神武韩陵之捷，尽诛尒朱氏。敞小，随母养于中。及年十二，自窦而走。至于大街，见童儿群戏者。敞解所着绮罗金翠之服，易衣而遁。追骑寻至。初不识敞，便执绮衣儿。比究问知非，会日已暮，由是得免。遂一村，见孙氏踞胡床而坐，敞再拜求哀。孙氏愍之，藏于复三年，乃资而遣之。此二事均不足信，然可见时人之所想象，虽山僻壤，亦有胡床也。《晋书·五行志》谓泰始后中国相尚用胡床，（见第一节。）信不诬矣。《通鉴》胡三省《注》曰：“胡床，即今之床。隋恶胡字，改曰床，今之倚是也。”（梁武帝大通元年。）今日举国皆用桌椅之风，实成于是时，此亦中外文化相洽之一端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