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章 仓库记（上）(2/2)

他们说，这里静得连风过都能看到踪迹。

其实我很想大声地质问他，既然是这样，那又何必，又何必把我选来侍司。

我平静将双手举至额际，向他施礼。我不知他有没有在看我，双眸低垂，转离去。?三

“侍局。”他说。我惊愕地抬，大多数罪属都会去浣衣局，从此双手便要浸在寒里，承受永无止境的苦役。而侍局，主女官侍习字读书，实在轻松太多。

你明明知我这样地喜你，却毫不犹豫把我抛向那万丈渊。你，不过是仗着我喜你罢了。

“惠而好我，携手同行。”他淡淡对上。我愣在那里，一任风轻柔地拂过我的脸庞。

读书，习字。我慢慢地练习飞白，字迹从开始的古拙变得有模有样。惶惶然里见到柳絮飞扬，泪就不知不觉地落来。

这里的日那样地难捱，可是，如果你一个人，你就不会觉得这日漫。

他有一双那样清冷的睛，如同幽潭一样不可测。可是他对着日光淡淡笑起来的时候，却又那样明亮如同南方最晴朗的天空。我一慌神，《北风》的一句便涩在中，怎么也不记得了。

快，弹劾的奏折雪片一样地递上来，整个家族，以摧枯拉朽之势衰败来。昔日人人艳羡的沈家，就这样成为京都的往事昨篇。

“北风其凉，雨雪其雱。”一日，我正在给小侍们讲解《诗》，他缓步从窗边经过，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我望来。

本待将心托明月，无奈明月照沟壑。

母亲和姊妹把自己悬在梁上，她们不能忍受日后可怕的耻辱。我遵从《女戒》里班大家的教导，也向院的池塘伸了脚。可是那刺骨的凉意让我打了个激灵，我真的要这样死去么？就在那一瞬间的迟疑里，官兵赶到，他们毫不犹豫地把我拖着发押走了。

每天早上，我会起床把所有的枝都浇一遍，然后给自己沏一杯茶，冬天是红茶，天是白茶，夏天则是茉莉——不要怪我说不茶的名字来，毕竟，连喝的茶也是好的小宦们私里偷偷递给我的，我把它们用不同的瓷罐盛了，放在桌边。借以此提醒自己四季的变更。

小小的一间斗室，存放的全是各类书籍。新君认为宦者亦应识字，于是在后之中设立了这放书的斗室。然而他忽视了一个问题：西的宦官白天里都有很重的事务要，晚上又要侍奉年者，怎么能有时间来读书呢。于是仓库人迹罕至，连台阶上都满了青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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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还是到这一日了啊。

罪臣之女充掖。我和一行发蓬，形容枯槁的罪属被押廷。院，柳叶细细，我只觉到寒料峭。

我就是那个时候见到他的。何去何从，将由这位年轻的亲王决定。他怜悯地看着我的手说：“姑娘想必是没过多少活罢？”还没等我答话，便轻轻在名册上画了一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