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本命瓷(5/10)

“说我欠揍。”

其实那老儿还一脸嫌弃，说她的武境界好像蚂蚁搬家和乌爬爬，不过这话，还是她一个人知就算了，不然老厨这大嘴，指不定明天整座落魄山都要知了。

朱敛一拍额，他是真后悔让裴钱这么快学拳练武了。

朱敛用膝盖想都知，等到陈平安回到落魄山，发现裴钱的异样后，他和郑大风，还有魏檗，一个都逃不掉，保证会被骂得狗血淋。

可能在外人中，落魄山多奇人怪事，可在落魄山自家人中，大概又要数裴钱最怪。当然，还是陈平安更怪。

天底所有的师父，都会为自己有一个裴钱这样开窍的弟而欣喜，但是陈平安会不太一样。不是他不会算账，恰恰相反，这个在书简湖当了三年账房先生的年轻人，最会算账。他只是无比希望边有人，哪怕只有一个人，可以在那本该无忧无虑的岁月里，肩上挑起草莺飞和杨柳依依。在那之后，才是天地阔，大远游。

裴钱低说：“老厨，我走啦。”

朱敛，裴钱便跃起，落在墙之上，纵飞跃，转瞬即逝。如那崔东山所看书上所写：跃而登屋，瓦片无声，时方月明，去如飞鸟。

一个跨洲返乡的年轻女，离开了角山渡，徒步走大山，往槐黄县县衙所在的小镇走去，途经那座小土包似的真珠山时，她多看了几。了小镇，先去了趟距离真珠山不远的自家老宅，当年被正山一个老畜生踩踏过屋脊后，一家四只能搬去亲戚家住，后来掏钱修缮一事，让娘亲絮絮叨叨了很久。她掏家门钥匙，去临近井挑了两桶，将里里外外细致清扫了一遍，这才锁上门，去了那座冷冷清清的杨家铺。生意难，铺里边只剩两个伙计，少年名叫石灵山，师名为苏店，着药铺。

石灵山趴在柜台上打盹，苏店坐在一条凳上默默呼吐纳，破开三境瓶颈后，得了师兄郑大风一个“瓶破雷浆迸，铁骑凿阵开”的评语，说是很不俗气了，有助于以后那颗英雄胆的品相，还劝她跻五境之后，就要走一趟古战场遗址，在那边淬炼魂魄，事半功倍，尤其适宜她之后的六境修行。不过苏店并没有太多欣喜，反而只有重的失落，因为她心知肚明，三境瓶颈，既是大关隘，更是大机缘，她梦寐以求的“最”二字，最终与她无缘。只能寄希望于当的第四境。拥有极胜负心的苏店，本就已经不苟言笑，这让她如今变得愈加沉默寡言，每天练武一事，近乎疯癫。她的武修行，分三，白练、夜练和梦练，又以最后一最为玄妙，前两者在大日曝晒之时和月圆之夜，效果最佳，梦练一事，则是每夜睡之前，燃三炷香后，便可以跻千奇百怪的各梦境，或是捉对厮杀，或是陷沙场，或瞬间毙命，或垂死挣扎，梦练结束后，非但不会让苏店第二天神萎靡不振，反而每天拂晓清醒之后，始终神清气，绝不会耽搁白练和夜练。

石灵山看似打盹，其实亦是在辛苦修行，少年的修行之法相较于师苏店更简单，名为“蹚”。行走在光河之中，打熬魂魄。

苏店并不知自己师父的真实份，更不知师父是什么修为境界，但是苏店可以很确定一件事，自己与师弟的两条修行之路，绝对不同寻常。如今槐黄县多神仙往来，西边大山更有数量众多的怪妖以人形没，不断有小镇当地弟或是卢氏刑徒，被修之人收为室弟。苏店猜测除了被圣人阮邛收龙泉剑宗的弟之外，应该没有人能够与她和师弟媲了。

苏店睁开睛，望向门外那个陌生的客人，趴在柜台上的石灵山依旧呼绵，纹丝不动。

苏店是龙窑半杂役半学徒，其实就是苦力活的。龙窑烧瓷是小镇自古以来的等大事，烧造的又是大骊宋氏官窑，属于御用瓷，小名胭脂的苏店早年不过是靠着叔叔的份，在那边混饭吃，真正的烧瓷事务，忌讳和规矩极多，她一个女，无非是些砍柴烧炭、搬运土料的力活，每次开窑，她都不能靠近那些窑，不然就会被驱逐龙窑。

所以苏店对小镇当地百姓并不熟悉，至于师弟石灵山，到底是桃叶巷殷实门的孩，从小习惯了只跟街坊邻居以及福禄街的大人家同龄人玩耍，对于什么泥瓶巷、杏巷这类粪狗屎的陋巷，也很陌生，最多是熟稔骑龙巷这些杂货铺扎堆的地方。

姿纤柔的李柳，看了苏店，柔声笑：“你就是苏店吧？”

苏店对这个客人的印象很好，柔柔弱弱的模样，就像那些她叔叔在世时一直念叨的胭脂粉。

苏店，起说：“客人是要抓药？”

李柳摇：“找人。我爹曾经是这里的伙计，我弟弟叫李槐，他小时候也常来这边玩，你有没有听说过？”

苏店神微变。李槐？就是那个好似吃了一百颗熊心豹胆的儒衫少年？为何那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，会有这么一个温柔似的？前女，得就跟天里的柳条似的，说话嗓音也好听，面相更是和善，不是那乍一看就让男动心的俊俏灵，但是很耐看，是让苏店这漂亮女都觉得漂亮的耐看。

苏店轻声问：“是找我师父？”

李柳笑着。

苏店有些为难。

就在此时，杨老破天荒现在店铺和后院之间的门那边，以烟杆挑起帘，笑：“到了啊，来吧。”

李柳走后院。

杨老坐在台阶那边，继续吞云吐雾，李柳随便挑了张条凳坐。

杨老说：“落魄山新收福地一事，该说就说，不用忌讳，看似牵扯很广，其实就是合乎规矩的分事，通了天的大人嘛，这肚量还是有的。你们如今的份，既是束缚，可好歹也是有些用的。”

李柳：“让郑大风喊我来，不单单是这件事吧？”

杨老嗯了一声：“刚好阮邛找了我一趟，也与天福地有关，你可以一并解释了。东西还在我这边，回你去过了落魄山，再去趟神秀山。”

李柳神沉。

杨老笑：“连也没了，还扯什么大之争？不是笑话吗？你和她的那些陈年恩怨，我看就算了吧。不过我估计你们俩都不会听劝，不然当初……算了，陈芝麻烂谷的事，不提也罢，真要计较，谁都有过。反正你们俩真要较劲的话，也不是现在。”

一位江湖共主。一位火神坐。无非是大崩塌，山河变幻，各自虽变了，金本却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