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变与不变(6/10)

有望担任真境宗宗主的那个玉圭宗老人，玉璞境刘老成，再加上青峡岛截江真君这半个玉璞境。如今刘志茂开始闭关破境。

柳岛周边一带的岛屿，最近都已封山。有两人沿着杨柳岸缓缓散步，宗主姜尚真和首席供奉刘老成。

姜尚真折柳条编织成柳环，在自己上，微笑：“昔我往矣。对吧？刘老哥。”

刘老成没有说话。

姜尚真是一个很奇怪的枭雄，手段血腥，很擅笑里藏刀，但是极重规矩，这觉，不是姜尚真说了什么，而是这座玉圭宗宗选址书简湖，姜尚真的一切所作所为，都在跟宗门修士阐述这个理。当然，姜尚真订立来的规矩，不近人的地方很多。

为此大骊铁骑驻军武将关翳然那边与真境宗涉多次，元婴供奉李芙蕖则经常要去将军府那边吵架，双方争执不，次次面红耳赤，拍桌瞪睛，好在吵归吵，并没动手。

不是李芙蕖脾气有多好，而是姜尚真告诫过这个好似真境宗门面的女供奉：你李芙蕖的命不值钱，真境宗的面……也不值钱，天底真正值钱的，只有钱。

姜尚真先前这句有而发的言语，“昔我往矣”，意思其实很简单，我既然愿意当面跟你说破此事，意味着你刘老成当年那桩恩怨，我姜尚真虽然知，但是你刘老成可以放心，我不会有任何恶心你的小动作。

刘老成倒也不客气，就真的放心了。

至于刘志茂破境成功，真境宗的上五境供奉，其实也就变成了三个。因为那个对外宣称闭关的玉圭宗人，或者准确说是桐叶宗的老人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。

当时摆了四人合力围杀的架势，可真正手的，只有两人。刘老成和刘志茂只负责压阵，或者说是看戏。

杀儆猴。

就在这柳岛一岛之地，郦采和姜尚真，一人剑鞘，一人祭柳叶，那个从桐叶宗携带重宝转投玉圭宗的老家伙，看到郦采之后，连与姜尚真这个疯玉石俱焚的念都没有，可惜想逃没逃成，于是就死了。可以说打得半都不气回，就连许多柳岛修士，都只是察觉到一刹那的气象异样，然后就天地寂静，云淡风轻月儿明了。

姜尚真突然说：“以后遇上神诰宗士，让我真境宗弟放尊重一，夹着尾人便是，不对错，只要手，被人打死，真境宗一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，不小心打死了对方，真境宗祖师堂一律砍这位‘英雄好汉’的颅，由李芙蕖送往神诰宗赔罪。”

刘老成：“知了。”

姜尚真笑：“是不是不太理解？”

刘老成摇摇。

不难理解。

树大招风，众矢之的。

真境宗在宝瓶洲没有半香火可言，看似风光无限，其实皆敌，例如大骊宋氏铁骑。

不过理解归理解，姜尚真这个年轻宗主，愿意低到这个份儿上，刘老成还是有些佩服的。

这个手握一座云窟福地的谱牒仙师，简直比山泽野修路还野。

姜尚真叹了气：“如今我的境，其实就是你和刘志茂的境，既要大自，积蓄实力，又要让对手觉得可以控制。就是不清楚，大骊宋氏最终会推哪个人来掣肘我们真境宗。宝瓶洲什么都好，就是这不好，宋氏是一洲之主，一个世俗王朝，竟然有希望彻底掌控山上山。换成我们桐叶洲，天皇帝小，山上的修之人，是真的很逍遥。”

刘老成笑：“以前的书简湖，其实也是如此，周边诸国的君王公卿，人人自危。”

姜尚真摇摇：“不一样。书简湖这无法之地，有类似远古时代的蛮夷之地，世间万妖肆无忌，天上神灵以人间香火为，地上妖族以人为，所以才有了功德圣人的分开天地。在福中不知福的，不是蠢人才会如此，事实上我们几乎所有人，概莫能外。”

姜尚真缓缓而行：“如今我们浩然天的市井百姓，谈及山神祇，妖木魅，怪变，鬼灵，是什么？是远在天幽冥之地，是人迹罕至的山野湖泽。哪怕有近在人间、与我们共的，依旧被无比烦琐的规矩束缚，故而会言之凿凿说那有妖作祟便是天师剑。市井坊间，有那桃符、门神，香火袅袅的祖宗祠庙，可以去寺庙观祈福祛灾，会有上山访仙，各机缘。”

姜尚真停脚步，环顾四周，摘了柳环，随手丢湖中：“那么如果有一天，我们人，无论是凡夫俗，或是修之人，都不得不与他们位置颠倒，会是怎样的一个境？你怕不怕？反正我姜尚真是怕的。”

刘老成说：“我不会去想这些。”

姜尚真：“没关系。因为有人会想。所以你和刘志茂大可以清清净净，修自己的。因为哪怕以后天翻地覆，你们一样可以避难不死，境界足够，总有你们的退路和活路。且世再坏，好像总有人帮你和刘志茂来兜底，你们就是天生躺着享福的。嗯，就像我，站着挣钱，躺着也能挣钱。”

刘老成皱了皱眉。

姜尚真笑问：“可如果所有山巅的修之人，都如你刘老成这般想……”

刘老成摇：“不会的。”

姜尚真挠挠，唏嘘：“所以这就是最好玩的地方了。一切的好，我们视为天经地义的事，哪里需要多说多想，那些不好，我们咬牙切齿，能够惦念很久。”

刘老成有些疑惑，不知这位宗主跟自己说这些，图什么。

姜尚真已经转移话题，他意态闲适，再无先前的那异样绪，脚步轻松：“江湖演义小说里，英雄的朋友，都着好人好事，哪怕死了，都是死得其所。神仙志怪小说里，人心起伏，鬼魅横行，总归是善恶皆有报。刘老成，你看这些杂书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