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节(2/2)

她一愣，他也一愣。

他泛着青白的薄裂，仍翕动不止。她想了想，沏了盏茶来。又寻了块净的帕来，沾上茶，一涂在他上。

她盼着他能醒，可他还是醒不过来，应是也没听到她的话，不安未减半分。

他还是没有反应，连都没眨一。

这并不是祭祖的日，祖坟里荒无人烟，他茫然四顾，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小的背影。

是许家祖坟。

若蝼蚁。

他伸手一拍她的肩，她就转过。

“哗啦——”温疏眉垂在鬓边的发钗被碰到，白贝母穿成的苏一阵响。

四目相对半晌，还是她先有了反应，惊着冷气，站起来：“你醒了？！”

他看到了墓碑上的篆字。

温疏眉猛地望过去：“督主？！”

面前的床褥隐约一沉，温疏眉又一度惊醒，赶忙抬。

终于，他走到了她背后。

她满愤恨，贝齿咬着朱，每砸一个都用了十足的力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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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站起，走到盆架边上，投帕，回来给他了额。

之后数日他都是这般，时常被噩梦惊扰，在噩梦里唤她的名字。

没醒？

——视线一定，就迎上一双正盯着她的睛。

他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，每走一步心都更快一些。

可脑海里又恍惚觉得，那好像是在梦？

她惊醒过来，抬一抬，就看到谢无眉皱，额上沁汗珠，方才碰到她的手攥成拳，显然睡得并不安稳。

她就立在他面前，淡漠地看着他。

几是一瞬间，他底昏暗去，吁了气，试着撑，想坐起来。

七八日后，谢无在一个夜蓦地睁开，周围光线昏黄，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向左看去，看向床榻侧。

“……我在呢。”她轻轻应声，坐到床边，俯凑到他耳际，“我在呢，督主，我在这儿。”

可哪怕是蝼蚁，也分三六九等。他这样没有家人、无依无靠的，是最易让人欺负的那一。

“小……”刚叫一个字，他的声音蓦地噎住。

他久久不判断，也不反应。想叫醒她看个清楚，又怕她一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。

在她将茶盏搁到旁边的小桌上时，忽而听到一声：“小眉……”

“小眉？！”他心欣喜，疾步行去。她正从面前的布兜里抓，一个个砸在面前的墓碑上。

“小眉！”他跑起来，奋力地追她、喊她，可她既不回，也不应声，好似并未意识到他的存在。

等了一等，没有回应。

“小眉……”他张一张，但发不声。

僵了半天，谢无怀着一自暴自弃的心，无声地躺了回去。

她沉默地转过去，一步步走向远，不再看他一。

刚坐起三分，他蓦地滞住。视线落在床边伏着的影上，他一时愕然，盯着看了半晌，不敢分辨是谁。

那块爬满青苔、布满裂的墓碑上，刻着“谢无之墓”。

过了会儿，她又听到一声：“小眉。”

青苔被粘稠的浸染，恶心得刺。

她明明走得很慢，却在迅速地与他拉远。

他怕她会像他梦里一样，转就走。

倏忽间起了风，他被一阵风沙迷了睛。谢无不得已停脚步，了半晌，再睁时面前墓碑齐整，气氛肃穆。

她怔然，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查看。

没有人。

他觉得这应该不是她。她是恨他的，他追着她喊了那么久，一次又一次，她都不理睬。

她在旁边手足无措，也帮不上忙。最后还是请大夫来施了针，他才再度睡得安稳。

他猛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
她很好奇他梦到了什么，便与自己说待他醒来必要好好问他。可这心念一动，就又添了一重忧心，让她愈发担忧他醒不过来。

他是没醒，双眸闭，眉宇皱得比刚才更了两分，个不停，是在梦的样。

可冥冥之中，他只觉得她是知他在的，只是不想理他罢了。

所谓庸人自扰，大抵如是。

“小眉？！”他怔怔回神，趔趄地追她。

那时候他没有功夫，打不过别人，只会一味地跑。他便又跑了起来，任凭飞石一片片追在背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