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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先生迅速找一卷文书递给我，嘱咐：今上密召夏竦、王贽，现正在迩英阁议事，若有不妥，令锁院糙诏都有可能。这是当年今上废郭后时我誊录来的废后诏书，你拿着，去中书门前等待，今日何御史在那里与陈相公讨论皇城宿卫之事，将近huáng昏时他们必会来，你便跑过去，佯装跌倒，把诏书掉在地上展开，让他们看见。若他们问起，你就说是夏枢相要你找来给他的。

听了这话，张先生不由解颐，我亦随之笑，气氛才稍好些。

我想安她，又觉无从说起，许久后才：别哭了，让皇后看见不好。你且回去，我再去打听。有相公谏，事qíng应该不会无转圜余地。

他一见我便问：给他们看了么？

说：中庆典时远远见过。

夏枢相现在何？后来陈执中问。

那，那为何要说，夏枢相我结结地问。

你以前听说过夏竦的事么？他问。

我们先是枯坐着，默默无言，须臾，我试探着问张先生：夏竦为何企图动摇中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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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先生叹：那自然是假的。庆历四年，夏竦唆使家中一位通文墨的侍女模仿石介笔迹，篡改了石介致富弼的书信，将信中行伊、周之事改为行伊、霍之事。伊指伊尹，周指周公，原都是辅佐天的贤臣，但被他一改，周公便被改成了霍光，那可是曾废立国君的权臣。然后，他还伪作了一份废帝诏书的糙稿，说是石介为富弼撰写的，故意传去，并命人奏报于今上。

第一次面临制造关于政治的谎言，我目瞪呆。张先生见了似很有歉意，拍着我肩说，抱歉，请你这样的事但若你明着跟他们说皇后的事，对你或皇后都不好。

这自然是为人君者最忌讳的事。我开始明白为何今上后来不像起初那般维护新政大臣。

我依言行事，在中书门前等到陈执中与何郯，却没想到与他们一同来的竟还有枢密副使梁适，便略为犹豫，但随即想起张先生说过梁适建议暂缓议尊异张人一事，何况据国朝传统看，枢密使与枢密副使通常是不和的，于是我如计划般奔去故跌倒状，手中诏书展开，果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。

秋和怔怔地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，落泪如散珠：怎么会这样

我告诉他：在迩英阁面圣。

我回到仪凤阁，但终究是寝难安，便又寻了个借去。路过柔仪殿时忽闻秋和从后面唤我：怀吉，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？

再去迩英阁，见里面仍是灯火通明，想必君臣还在讨论皇后之事。再往张先生，许久后才等到他回来。

原来夏竦曾经统师西伐，初到边陲时满腔壮志，想迅速杀元昊灭夏国，遂揭榜上悬赏：有得元昊者，赏钱五百万贯，爵西平王。元昊听说此事，便使人边城卖荻箔，佯装遗失，而荻箔一端系了元昊放的榜文。城中宋人拾了展开看，但见上面写：有得夏竦者，赏钱两贯文。夏竦得知，亟令藏掩元昊榜文，无奈这事早已传开，沦为国人笑柄，中亦常有人说。

我低首作答：是夏枢相要查看，命我从史馆找来，一会儿须给他送去。

夏竦作词空谈凉州曲，却无经世大才，且又嫉贤妒能。张先生从细说此间缘由，前些年，范仲淹范相公率一批贤臣名士行新政，夏竦那时本已被今上任命为枢密使，但遭到台谏弹劾，说其yīn险jian猾，在对夏战事中畏懦苟且，今上便将他改知毫州。那些谏官多属新政一派，夏竦怀恨在心，唆使臣蓝元震向今上谗言，指范仲淹、欧修、余靖、尹洙等人为朋党，互相提携。但今上并不怎么理睬，他便又设了一计，陷害新政大臣。那时国监直讲石介写了一篇广为传的《庆历圣德颂》，把今上起用新政大臣称为众贤之，而把夏竦与枢密使无缘说成大jian之去。夏竦自然因此痛恨石介，而他对新政大臣的陷害就从石介手。

陈相公与何御史皆不齿夏竦为人。在更衣门前，张先生只以此句作答。

石介？我听过这名字，略略知一，是说他与富弼通信，作废立诏糙么？

他们缓步围聚到诏书旁，垂目一看，皆有些惊讶。陈执中当即问我：你携这文书故纸甚？要去何？

我，把经过说了一遍。听到三人对迩英阁，他才像是略松了气，带我坐等消息。

我如实作答：只听说过他的值两贯文。

后来，我隐于迩英阁附近，看着夏竦、王贽来，再如愿地见到陈执中、何郯与梁适前来求对于上，并相继去。

我迟疑，最后还是简略地跟她说了今日之事，嘱托她若有大事发生，务必近随侍皇后。

我想这一句已足够，便迅速站起，拾了文书，匆匆奔离他们视线。

我停回首看她，原本盈盈笑着的她却被吓了一：怎么了？你脸这样难看。

三人相互转顾，暂时都没说话，而他们在这瞬息之间jiāo换的已让我觉得不rǔ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