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院中, 步练师正趴在榻边, 看六个月的女儿爬来爬去, 笑着鼓励, 一室温馨。
孙权一入此屋, 顿觉怒气与躁意都淡下去, 道:“还是你这里舒服。方才与殿下说了几句话, 险些没把我气死。”
步练师放下逗女儿的玩具,回头笑道:“怎么一头的雨水?”便上前为他擦拭,又笑问道:“怎么跟殿下拌嘴了?”
“什么拌嘴?她真是冥顽不灵。”孙权享受着佳人的服侍, 在剩下的那点无处派遣的怒气裹挟下, 把方才与伏寿的对话说了,又道:“你说可笑不可笑,堂堂一个殿下,弄得跟外面只认银子的商贾一样……”
若是那等以色侍人,不明道理的侍妾, 此时为了邀宠,自然是要顺着孙权的话往下说,一起谴责伏寿的。
但步练师本也是出身大族,熟读诗书,只是因为与孙权青梅竹马,这才成事后入了府。而入府之中,伏寿又与这个时代寻常的女子不同,非但丝毫没有刁难妾室的事情,也并不漠视步练师,反倒是真心对待步练师。因步练师入府的时候,已将近临盆,伏寿虽然孕期比她短,但反倒是教给了步练师许多连母亲都不曾教导给她的事情。步练师感激伏寿,许多事情也请教伏寿,只觉虽然与伏寿年纪相当,但却好似一位极亲切的姐姐。
此时听了孙权的话,步练师为孙权擦拭雨水的动作一顿,爽直道:“二哥哥别怪我,我觉得这事儿殿下做得对。殿下那边还有一位织布的女工,是我与殿下两个月前出府舍粥的时候,在街头救下来的。那妇人被她丈夫下了死劲打,她几乎没给打死,慌不择路乱跑,这便冲到殿下车队中。殿下救下了她,又接她入府,给了她活计。我这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苦的妇人,那妇人说她丈夫一个月里总要打她七八次,有几次都把她打昏过去。邻里见到了,也都不敢管,只敢事后偷偷给她送点吃的。那日也是打她,周围人看到了,没人敢劝。那妇人说她回去一定会给打死,殿下就收留了她。可她又放心不下家中的三个孩子。好在她原本就会纺布,这阵子一面学着怎么织锦缎,一面给织女们打下手,发了第一个月的工钱,欢喜的就哭了,说比她男人一年赚的都多,只要能留在府中,不但能养着孩子,也再不怕男人打她了。我活了这么大,见了那妇人,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苦的妇人,而且这么苦的妇人并不只是一个。那妇人说她们那条街上,一共三十几户人家,有二十多户的妇人都挨过打,有的家里男人更狠,直接半夜把妻子捆了,吊起来用马鞭抽。”她说到这里,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,轻声道:“二哥哥,你说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?我真不敢相信,但她没道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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