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节(2/3)

他想告诉迟扬“你快回来，不要再往前走了”，可他说不话，只能这样远远地同他对视——对方就那样居临地看着他，几厘米的差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，狼似的咄咄人的视线看得他有些心惊，却又不敢移开视线。

“睛闭上，睡不着就躺会儿。”对方的手臂圈着他，隔着衣服都能觉到绷的小臂肌，没由来地让人安心。

那是牵着线的风筝，悠悠飘向远方。

何弈站在影里，定定地看着他，摇了摇。

那个叫“风筝”的女人穿了一袭白裙，又围了碎的白布围裙，发挽成松散的髻，一手牵着小女儿，一手挽着丈夫的手臂，有说有笑地走过了他。

一秒他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——对方收回手，真的一步一步向他走来，与遥远的光芒背而驰，走了他前那一方不见天日的影

不要再往前走了，他想。

不行，就像先前他状似幸福的父母一样，如果再向前走去，踏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、更可怖的黑暗。

他的父亲则着西装，略微低，侧耳听妻絮絮的笑语，偶尔绅士地附和一句，抬手替她整理落的鬓发。

枕上也行，反正他们坐最后，也没人看得见。于是迟扬将错就错，揽着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，轻声：“不累，你才多重，快儿，前面又是山路了。”

他真正认识迟扬的时候，这个人已经开始穿无害的浅衣服，给自己上宽松柔的外，混多数正常的人群里——但这个人有一段他永远也无法同受的过去，藏在他上经年的伤疤里，还有很少摘的耳机和不知何时染上的烟酒陋习。

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向他走来，又略过他，走向那个他看不清也无法理解的世界——里面甚至有他见过的，迟扬的母亲。

何弈枕在迟扬上，留着一线自防备本能的清明，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沉落去，远远知着模糊的颠簸和复杂味，了一个短暂而混的梦。

车座间空间狭窄，这个姿势对他来说还是勉了些，只能蜷起，尽可能让彼此都舒服些。迟扬今天了鸭帽，便顺势摘来放在了他上，替他挡一挡气扑落的风。

他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声音，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，看着他们渐行渐远，背影模糊的白光里，走了他的视线。

他看着他的父母相携走来，又像是没看见他似的，直直路过了他，走向那团亮得让人心惊的浑浊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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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睡吧，”迟扬被他这个动作得心一，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来，“我不走。”

——在他的多数梦境里，他都只是个无法参与也无法发声的旁观者。

他的本意是让何弈枕在他肩上睡一会，但对方显然会错了意，略显迷茫地抬看了他一，然后指了指他的：“会很累的。”

他甚至知那是梦——梦里的他还不到现在的一半大，穿着剪裁细的白衬衫和黑背带，撑着一把与型不符的沉重黑伞，远远站在喧闹的人群外。

但迟扬像是听见了他的话，在走光团前脚步突然一顿，转过，向他看来——然后朝他伸了手：“过来。”

他母亲抱着丈夫的手臂，一漂亮又讲究的礼服裙，正抬起说着什么，他看不清女人的脸，却不知为何知她化了似的妆，三四月的，明艳动人。

这是他梦里都不敢肖想的，和谐又幸福的景象。

“你也要走吗……”他想这样问，却无法发声音，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，静静目送对方路过他，走向那团白光。

何弈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，也不知听去没有，过了片刻还是抬起手，怕他松手离开似的，克制地抓住了他的小臂。

耳机里放着一首舒缓的轻音乐，似乎有海风和鸥鸣，略微缓解了他不过气来的压抑。何弈迟疑片刻，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，扶着座椅躺到了迟扬上。

他其实没有见过迟扬这个样，穿着图案夸张的黑卫衣，兜帽遮住了半张脸，和了却没有剪的发，只面无表的半张脸，嘴角衔着烟，是甜而涩的薄荷味，耳机绳晃晃地挂来，没衣兜里。

面前就是炫目的光影，他却站在黑暗里，不肯往前踏一步。

然后是迟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