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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 往事

蒖蒖回面对他，缓缓垂帘，欠：“此事已有眉目，但详还须询问夫人，妾这就去问她，明日清晨，可将一切奏知官家。”

秋娘恻然不语，蒖蒖又：“我请人从宋婆婆酒楼后院的金灯圃挖了他的遗骨，为避人耳目，委屈他暂时栖于木箱中，带到了临安。如今他正在大石佛院，等待与你对质。”

秋娘不难从她的语气中分辨她保持的理与疏离，遂暗淡了神，依旧恭敬行礼：“司令万福。”

冷淡月光中，着白衣的她像一只灰的蛾，张开翅膀飞旋落，坠在昔日梳妆浸足的温泉池边，溅的血在夜幕中颜沉，墨一般在温泉中旋了黑的绢。

蒖蒖搁汤碗，取一个小瓷盒推到秋娘面前，直视着她，镇定地问：“那么，张国医为何变成了一白骨？”

待送秋娘的侍关门避于远，秋娘即回首看蒖蒖，目泛泪光轻唤了一声“蒖蒖”，而蒖蒖只是淡淡一笑，没有如秋娘期待的一般唤她“妈妈”，却只称她“夫人”。

秋娘面青白，咬了咬，没有作答。

她理河豚的整个过程蒖蒖尽收底，知没有问题，蒖蒖遂端起碗饮了一，双目始终盯秋娘，观察她的表。秋娘见状，勉一笑，：“你放心，不会有毒的。”

此刻时已过，蒖蒖命人将秋娘带到尚局厨房，然后屏退其余人，仅留秋娘与自己独一室。

来风急，要柳洛微早些回房，别着凉了。

冰绡般的河豚鱼鲙被秋娘摆成昙状，盛于琉璃盘中奉至蒖蒖面前，砂锅中白汤汩汩翻，开始散发着鲜的鱼香。秋娘端起盛脏的碗，走至倒厨余杂的木桶边，把脏倒了，背对蒖蒖搁碗后，忽然捂着嘴，一阵咳嗽。

“这是从张国医右手指骨找到的，他临终前攥着这瓷盒，瓷盒密封甚好，所以里面的鱼骨能保存至今。”蒖蒖与她说明，再问，“这骨是河豚鱼骨吧？宋婆婆说你离开宁国府时是夏之，那时，正是河豚最毒的时候。”

蒖蒖见状没有就此追问去，目光转而投向厨房中一个养鱼的缸，似乎换了个话题：“浙东路转运使献了一些珍贵材，其中有不少河豚，而尚局是不会为贵人河豚的，所以暂时把它们养在缸里。夫人，宋婆婆说已经教会你河豚了，你可以一次给我看么？就用你当年烹饪河豚的方法。”

获悉柳洛微之死，蒖蒖带人去查看，收敛，清理现场，随即前往福宁殿，向官家禀报相关况，一切理得井井有条，无可指摘。一日之经历幼夭折、惊闻亡故真相、得知妾谋及死讯，官家亦是心力瘁，急怒、悲愤与痛苦织，一时竟哭也哭不来，烛光中的他窝陷，形容憔悴，颓然低首坐着，像是一日之间又老了几岁。默默听蒖蒖诉说完，他闭上发红的睛，半晌后挥手示意蒖蒖退去，但当蒖蒖转离去时，他却又开，问：“还有张云峤之事，你查清了么？他在哪里？”

蒖蒖见夜寒冷，怕她因此着凉，忙解自己公服外罩的凉衫走过去为她披上，秋娘立即推辞，但蒖蒖不容拒绝地为她系上凉衫，秋娘也就默然接受了。待凉衫穿好，回去看看锅中汤，等了等，觉得差不多了，便盛了两碗，一碗自己先行尝过，再把另一碗端给蒖蒖。

秋娘凝视那瓷盒片刻，伸手取来打开，见里面有两已呈黄黑的陈年鱼骨。

蒖蒖为她备好厨，秋娘洗净手，从缸中捞一尾河豚，一手着，另一手握刀熟练地切鱼鳍、鱼尾和鱼嘴，随后轻松剥鱼，去除鱼目及脏，以碗盛了，搁在远离砧板之，然后冲洗鱼，并不忘彻底清洁砧板和刀，另换一未曾接到河豚的砧板及刀来理鱼，继而鱼斫鲙，鱼骨炖汤，一切程序与宋婆婆教予蒖蒖的极其相似，并无任何纰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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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娘依然不发一言。

秋娘沉默许久，然后缓步走到缸边，看了看里面鲜活的河豚，终于回答：“好。”

柳洛微答应，却并不转回去，而是一直目送宋婆婆。待宋婆婆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，她才怆然仰首，朝着天际那一弯镰刀般的冰冷月亮瞬了瞬目，然后骤然转，疾步奔至台边，越过栏杆，一跃而。

“夫人，我找到张国医了。”蒖蒖开诚布公地说，不所料地发现了秋娘的惊异之，顿了顿，继续冷静地，“我找到他了，国医张云峤。我请他暂时在大石佛院等我们，你要不要去见他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