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2/3)

我和崔大离听到声音不对，三步并作两步跑来，到前边一看，三姥姥和二嫂两位，一个抓着火筷躺在地上打，一个握着擀面杖坐在那儿运气，我们俩大吃一惊：“好么，您二位是要华山论剑啊？”

说到动手可绝不糊，刚好手边有擀面杖，随手抓过来往外一挡，早将二嫂手中的火筷拨在旁边。

有几位好心的邻居苦劝二嫂和三姥姥，千万别把事闹大了。其实两家如果说好了同时摘掉门的木剑和铜镜，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，犯不上打架。又有人看见是二嫂拎了火筷先动的手，告到派所她不占理，况且三姥姥八十多岁快九十了，你说她把二嫂揍了，派所的人也不信不是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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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瞎话张”自称前知八百年，后知五百载，天的事，只要你提个，没有他不知尾的。别说宅风了，即便是诸葛亮、姜牙在世，也没有他这般计策，对付个卖菜的老坦儿算得了什么？不过他看二嫂只拎来一盒绿豆糕，而且还是最便宜的，心里不不愿，两一翻，来了个金鱼望天，嘬牙说：“绿豆糕太腻，不喝茶没法吃，但余走肾喝不了茶，早起喝，临睡喝红酒，没有膻味儿，没有腥味儿，一儿的品味，上绿豆糕那成什么味儿了？”

那时候还真有许多半个大字儿不识的闲人，愿意掏钱听这胡说八。虽说是勺儿上的苍蝇——混饭吃，但是凭他一张嘴能养活一大家人，可也不简单。过去有那么句话，说是“五年胳膊十年，二十年练不好一张嘴”，可见会练的不如会说的，那叫本事。等传到“瞎话张”这辈儿，胡说八的本事比他爹还要加个“更”字，由此得了“瞎话张”这么个外号。

二嫂找到“瞎话张”诉苦，说她家对门卖菜的不安好心，在门楣上钉了一面八卦镜，照得她们一家三抬不起，提起来是一天二地的仇、三江四海的恨，她恳请“瞎话张”支个招儿，怎么才能把对门的照妖镜压去？

不怕没好事，就怕没好人。您听“瞎话张”这绰号也该猜这是个什么人。“瞎话张”说他爹是位先生，实际上他爹只是个在路边念报纸的。旧社会那会儿，识文断字的人很少，平老百姓里，一百个人当中有九十九个半是文盲。他爹也认不全报纸上的字儿，多说认识一半，连蒙带唬，外带自己胡编，添油加醋将报纸上的文章念得耸人听闻，比如报纸上写“有一女投河自尽，没有找到尸首”，短短几个字的简讯，从他爹嘴里说来翻云覆雨：“海河中淹死一个人，在原地打捞不到尸首，因为早让河冲走了。这会儿应该到庄泥窝去找，海河在庄有个大拐弯，浮尸到了那个大拐弯一般就过不去了。再有一个，河中的浮尸，男的脸朝上，女的脸朝，无一例外，为什么呢？女尸沉，男尸沉，不信您上河边看去……”扯起来都没个边儿了，比摆野摊儿说评书的还能瞎掰。

二嫂发作不得，一肚邪火没撒，打电话叫开租车的二哥回家。她恨得咬牙切齿，找条麻绳搭在房梁上，声称要上吊变鬼，掐死对门一家四。

二嫂明白“瞎话张”的意思，答应只要能

二嫂为人迷信，打听到挑胡同住了一位“瞎话张”，名叫张有本儿，懂得看风，她先到心铺拎了盒绿豆糕，匆匆找上门去请教。

两商量来商量去，不能动手，又不能让卖菜的老坦儿这么欺负，除非想个招儿来，破了对门的八卦镜。

其余在家的邻居此时也都来劝解，明说是劝架，也不乏有人抱着看闹的心思在旁边煽风火。看闹不嫌事儿大，他是坐山观虎斗，你斗得越厉害越好。但是邻里纠纷大多停留在之争的层面，左邻右舍尚可劝解，一旦抄家伙动上手了，那可要归派所理。

开租车的二哥一向惧，怕老婆也怕丈母娘，他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，对付他是真用。问题是对门的三姥姥也不好惹，打不打得过先俩说着，你找上门去跟人家动手，三姥姥那么大岁数，一旦打个好歹儿来，你不得给人家偿命吗？

二嫂双手握不住火筷，院儿里地方狭窄，火筷被砖墙撞了回来，正好磕到她的额上，破儿。这她可不饶了，躺在地上撒泼打，杀猪般惨叫。

如果能想法，早该想来了，比方说同样在门楣上钉一面八卦镜，你照我我照你，至多斗成个平手，如何分得低胜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