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节(2/3)

【3】

三姥姥越说火越大，有心一枪死对门的泼妇，多给这娘们儿偿命，告诉三哥三嫂快去准备柳木十三太保、六十四杠的队，将来好抬她祖坟。

二嫂闻听噩耗，哭天叫地寻死觅活，她一咬定，要怪都怪对门卖菜的三姥姥一家。不是三姥姥在门上钉八卦镜，她何至于让二哥半夜挖坑？二哥半夜不挖坑，也不至于白天开车掉河里淹死。说一千一万，是“怨各有，债各有主”，今天她非让对门偿命不可。

三姥姥对三哥说：“咱家虽是外乡人，让人这么欺负可也不成！想当初老家闹饥荒，树都让人啃没了，你爹你娘全是那会儿饿死的，你姥姥我背着你一路逃难逃到天津卫，不说一铺盖卷了，连一砖一瓦也没有，捡烂菜叶将你养大，能有今天不易。要知这天津卫是什么地方？皇上说过，天津卫是老虎，吃人不吐骨的去！虽说遍地是钱，但有行帮各派混混儿地痞把持，外乡人想在这个地方站住脚可太难了，当年吃了多少苦、受了多少气，你姥姥我还不是忍过来了？可是旧社会的无赖混混儿再怎么横，也没有她这么讹人的，她家里人开车掉河里淹死，却将这条人命算到咱们上？”

东南屋的三姥姥坐不住了，一张老脸一沉，吩咐三哥两：“你们给我备棺材寿衣，待我前去会会这个一浪的娘们儿！”

五木之外，民间非常推崇沙柳木。沙柳埋在土中固不朽，能够挡住穿山甲钻透棺木啃噬亡人，因此说“死人难占活柳”。使用一整方沙柳木料打造棺材，一棺材合计四两短六块板，讲究的外边还要再一层，外这层叫椁，棺外椁，合起来十二块木板，当中还有一层七星板，一共十三块棺材板，称为“柳木十三元”。平百姓用到一方十三块柳木板的寿材，那就算到了。棺材贵在整整一方，不成方也不能东拼西凑，最忌讳用不同的木板，一旦凑成“五鬼闹宅”之形势，必对其孙后代不利。

这句话怎么个意思呢？大意是说以往打造棺材，很难找到成方的柏木，谁家有一方黄柏木那是谁家积了德；没有成方的黄柏木，你用桐木、槐木寿棺也说得过去；倘若柏木、桐木、槐木全没有，那就只好用椿木、杨木替代。旧时有这样的讲究，不过黄柏木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没有了，纵然还能找到，那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。

卖菜的三哥和媳妇一听这话都傻了：“柳木十三太保、六十四杠队，上哪儿给您找去？”

至于“六十四杠队”，是指棺材要有六十四个人来抬，这也不能再多了，皇帝殡才是一百单八杠。乡人迷信，厚葬成风，有些上岁数的人不怕死，只怕死后葬不风光，往往提前给自己预备寿材寿衣，选好坟地，安排抬棺殡的队。

，得如同小孩，当年是大烟的古爷埋在门前的。要知，得了太岁吉凶难料，它可以助人时运，却也能够耗人气数。新中国成立前古爷挖到了太岁，发财不在话，但是后来气数耗尽，别说大烟了，穷得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，落到此等地步，仍然舍不得扔掉太岁，埋在门谁也不告诉，到来吞大烟油而死。你说是迷信也好，不是迷信也罢，一般人得了这样的东西肯定得不了好，不信你看开租车的二哥，他敢在太岁上动土，犯了太岁那还了得，这不是掉河里淹死了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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谣言传来传去，说法各有不同，但是挑胡同的邻居大多认为“二哥两心不正，这是遭了报应”。胡同中的左邻右舍，全都冷看这场闹。

什么是“柳木十三太保”的棺材？它另有一个名称叫“柳木十三元”。柳木是说棺材料要用上好的沙柳木。人们过去常说：“人死难为柏木方，桐槐木也排场，实在没有用椿杨。”

三姥姥敢这么说，那是真豁去了。以前忍气吞声还能凑合着过，今天二哥开租车掉河里淹死了，可以说这是意外，也可以说是他自找的，二嫂却撒泼打儿，将这条人命算在了三姥姥一家的上，没理可讲。只怕是上辈结的冤仇，此生注定因果相偿，有了这笔勾心债，往后门对门住在一个大杂院儿里，两家又该如何相？三姥姥满脑过时的观念，都什么年了，她仍是旧社会杀人偿命、欠债还钱那一，说开胡话了，让三哥安排好

三哥两苦劝三姥姥，随二嫂怎么骂好了，到底是她家死了人，人死为大，咱们又是外乡人，前没个三亲六故，忍一忍也就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