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节(3/3)

寿棺队，请来各位邻见证，且看老太太一枪死二嫂，再去官府自首，来个一命抵一命！

西南屋和东南屋两家闹得飞狗，挑胡同各个大杂院儿的邻居们都赶来劝架。

有不少人想看闹儿，专拣火上浇油的话说，他们不搅和还好，一搅和打得更厉害。当然也有心儿好的邻居，人家是真想劝架，问题是谁劝得住啊？

崔大离这唯恐天不的人居然不去前院儿掺和，他直眉瞪，到找黑狗白儿狼。

我看形不对，问崔大离：“三姥姥同二嫂都快打人命了，你怎么突然找起狗来了？”

崔大离他可倒好，给我来了个闭瞪，一问三不知，神仙也没辙。

【4】

我和崔大离在周围找了个遍，没找到黑狗，见暮降临，不得已打回府。

回到挑胡同，我以为早打人命了，可是听邻居们说，二嫂和三姥姥没打起来。二嫂虽然咋呼得厉害，可是还没等动上手，她已在号声中倒在地。没过多久，二嫂的娘家人赶过来了，担心她事，暂时接回了娘家。二哥家的三亲六故接到消息，也陆续过来理后事。

死人属于白事儿，照以往的传统，一般人不能手白事儿，必须请一位“大了”。“大了”的“了”字要念三声，是“没完没了”的“了”，说白了等于灵堂上的主持，专发送死人。如果有来宾吊唁随份，他要吆喝“一叩首、二叩首、三叩首、孝答谢”，大到送路殡，小到桌椅板凳怎么摆放、烧几炷香磕几个，事无细，全听“大了”的安排。

二哥家里的人托付崔大离帮忙充当“大了”，主持这场白事儿。以当时的规矩来说，主持白事儿可以有三两百块钱的犒劳，这几天吃饭、喝茶、烟也是由主家全包，虽然说耗尾熬汤——油儿不大，却也好过没有。

挑胡同死了人，一般都找崔大离“大了”，因为他是鬼会的会首。老天津卫将吃白事儿的行当称为“鬼会”。什么是白事儿？发送死人殡归为白事儿，崔大离祖上几代人都这个。自古：“生行莫，熟行莫。”他除了这一行也不会别的，常年吃这碗饭，对白事儿上的讲究熟得不能再熟了。

不过崔大离的心思不在这儿，他还惦记着去找狗。可都是街里街坊的邻居，既然来找他当“大了”，他也不便推脱，迫不得已应承了来，在挑胡同发送开租车的二哥。

崔大离一个人忙不过来，让我找来臭鱼帮忙。住在挑胡同的臭鱼，那是傻宝禄的后人，混在黑旗队，家里特别穷，蹲过三年苦累房，为人很讲义气。过去说朋友是“朋友儿”，折胳膊断朋友儿，为朋友不在乎两肋刀。臭鱼对兄弟、对朋友绝对够意思。打他祖爷爷那辈儿起，他们家就穷，但是他练过几年武，会把式，有膀力气，能举几百斤沉的石锁，专好打抱不平，只是家贫如洗。前几年替朋友，手太重，打残了一个地痞无赖，为此蹲了三年苦累房，放来之后还没找到活儿，临时打八岔。过去说帮短儿的，有什么活儿什么活儿，今天去这边，明天去那边，这叫“打八岔”。崔大离找来我和臭鱼一同忙活白事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