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今宵酒醒何处(2/3)

说到底，还没有一个令他毅然决然与过去切割的动力吧！

钵兰街中段一栋唐楼天台，两米的广告牌有些斑驳，四围装的灯泡坏了一半。大东环视一圈，很快找到那个坐在广告牌方围栏边的女。

龙见大东故作痞气如此说，心中明了，不再多问。

“还是天台老地方。我带着酒了。你人来就好。”

“想便是开心呀！”

“哎呦，没想到你仲会接电话呀。我还以为你正搂着哪个伴娘快活呢！”话筒里传来一清甜女声。

“呀，堪堪参加完婚礼，有何想？”

“我知东仔你现在是当打的好年纪，鲜着锦的前途。你不要怪亚大气（2）。十个古惑仔，九个衰到底啊……”龙笑着摆摆手，“唉，不说了！今天是明仔的好日。你亚大我是老糊涂了，讲开这些有的没的，东仔你担待我罢。”

“艹。”大东笑骂，“多谢你大半夜还记得打电话来调侃我。”

“你还真是很钟意这个天台呀，波。”

波闻声转，向大东朗然一笑：“因为景好呀！能看到整条砵兰街。”

但同时大东不免又想，不捞偏，又什么呢？弟弟立业成家，他梁东升此时却仍是孑然一。故旧友朋几乎都在江湖圈里。捞偏的生活，无论有没有意思，他也过得习惯了。何况火石洲一役，东英输得如此惨烈，如今整个社团风雨飘摇，他又能退到哪里呢？难不成不在香港生活了么？所以，就算要为自己计远，也不是现在。

大东闻言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。

“哈哈，好、好！”龙闻言大笑，“你可别让我等太久。对了，你上次说得那个女仔……”龙忆起，之前大东说他心仪之人是耀扬的女朋友，如今耀扬死，再无阻碍隐患了。

“天涯何无芳草。我们夫这行，还缺女仔么？”

“靓不过你啦，大东哥！”波偏觑他，还了声哨，“从没见你穿得咁正式，袖扣都带上了，几型呀！”

“龙哥哪里话。您讲的话，我都耳了。”在一片喜乐中忆起铁生这个故人，大东心中唏嘘，但他人的信条，从来是往前看，如此便对龙笑，“如今让明仔赶在我这个亚哥前结婚，我也够没面了。之后到我摆酒，我可要烦请您来为我主持。”

婚宴仪式一路行。龙年纪大了，不胜久坐，受过新人敬酒之后，便要告辞。大东送他门，再回来时，见弟弟、弟妹继续逐桌敬酒。忽有一瞬，他竟觉与这满室喜庆闹，格格不。

“是呀。我们这班古惑女不够格吃你梁家的喜酒。钵兰街的酒，总喝一杯了吧？”

禁品被定罪，刑期2年。狱后，他气仍盛，几番斗殴，又加了16个月的刑期。蹉跎叁余载，重获自由后，幸得龙谅，回巢揾，仍能在钵兰街作夫。之后又蒙龙提，扎职草鞋。

大东惊讶：“你从澳门过来了？”

龙适前所言，再次浮现耳侧。

论能打、论脑，大东在同侪中都很类。草鞋这个职位，不好说卑微，也不大脸——扎职的底数来说，草鞋是九底，不如十二底的红威风。上枱讲数，多少吃亏。若不是之前，他因当娜反骨的黑，断不至如此。一般十来岁的靓仔来混，叁年扎职不到，便是老四九。叱咤港九的大哥，大多20便成名了。毕竟吃刀尖饭，当打的年纪都不位，还想什么以后？大东24岁狱方扎职，今年虚岁30岁，晋五虎之一。他虽怀龙的远虑，心却也踌躇满志。

婚宴结束，大东送老父回去，原想在家住一晚，可不知怎的，心里空落，只想喝酒，便回了砵兰街。驱车行至半路，手机响起来。

“唔使客气。我刚过海，等一起喝一杯？”

所以，还是算了吧……喜一朵，何必非要摘来。

大东摇笑：“波开了尊，我仲敢不照办么？你想去哪里喝？”

自那次带叶斐去了火石洲，回来后她再没有联系自己。便是文蕙找她，也被尽数推拒了。大东猜测，她应该是不愿与同耀扬有关的人、事再接了。如此，心中怅然，但仔细想想，自己也是个捞偏的烂仔，与耀扬又有什么本区别？她这样好的姑娘，若能放过往，日后找个正经人、过正常生活不好么？

大东刚才并没有将心里的实话，告诉自己这亦师亦父的拜门大佬——他的心态，其实很摇摆。理知，早晚退江湖，才是正路；而自己在东英里势力愈大，不是真正好事。江湖便是战场，在战场，怎会永远好运。远的不说，便是火石洲，立救得他一次，若有次呢？

大东耸肩笑了笑。此时虽近中秋，午夜却还是有些闷。大东脱西服外随便扔在一旁栏杆上，几扯开领，唯独解开那双D白金袖扣的动作仔细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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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……”彼此完全无须寒暄，大东弯腰扶在围栏上，叹，“这条街真是几靓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