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今宵酒醒何处(3/3)

只见大东将那双D袖扣妥帖放兜里，语气却颇有几分玩世不恭，“明仔结了婚，明年再生个仔，我梁家有后，人生大事就都完成了。我这个亚哥的，替他兴，仲要谢谢他呢。”

波听明大东话里有些许自弃之意，倒是暗暗惊奇。大东素来净，今天却是怎么了？波心中不解。但她今日约他，并非闲叙，顿了片刻调好语气，复开笑：“你我都是这条街上的，烂命一条，没什么事比开心重要。”说着，弯腰从冰桶里捡一罐啤酒扔给他，“庆祝你大难不死，又晋五虎。日后世界，大把可捞。”

“有得就笑醒了。”大东拉开啤酒，了几，“明年就是九七。也不知往后是不是真能照跑、舞照。”

“别人我不敢说，你的一定可以照跑。”波说着，指向对街不远一栋正在装修的商厦，“没有你拢住咁多人收楼，哪有这栋英豪坊？公司一半，你一半。躺着收租也够一辈啦。大东哥，你也算是上晒岸了。”

原是九七在即，不少港商抛售业地，举家移民。那栋业的旧主，本也是香港地颇有脸的中等富豪，奈何前年家主过世，两房叁为争家产，打的是破血，天天上小报。所谓崽卖爷田心不疼，便叫大东捡了个大便宜。

“上岸？”大东苦笑着摇摇，“边有岸啊？来行，回无岸了。”

“艹，为什么要回？”波将手里喝空的啤酒罐成一团，随便往后一丢，笑骂，“我说你这人，我咁捧你，你也不接茬。让我面的话怎么说？”

大东闻言笑：“你要说什么？同我还要兜圈么。”

波目转，她早将靴脱了放在一边，一双了镶钻甲的纤足此时悬在楼外，一晃一晃的，竟比霓虹耀目：“澳门那边，我想收一家赌场酒店，你撑不撑我？”

“赌场酒店？大茶饭啊。”大东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。澳门地赌业早已饱和，何况波用的是“收”字，可见那家酒店现有主。如此，这个“收”字与“抢”字，又有多少分别呢？大东知无需细问。

波是孤儿，保良院大，十来岁从女童化院逃来后，便在夜总会作舞小揾。她为人仗义，又聪明，也有几拳脚功夫，没几年便成了钵兰街有名的古惑女；再后来跟了洪义社一个大佬，去了澳门。奈何没几年，那大佬死于江湖仇杀。波一介女，单枪匹给她男人报了仇，算是当年江湖上一段佳话。波也自此继承了那洪义社大佬在澳门的势力，成了一方大家。然而，女混江湖实有先天劣势，若不再靠男人，为了立足便要广朋友。大东狱前，在钵兰街与波只有几面之缘。他狱后最落魄的那阵，与世英常去澳门码打劫零散赌客。偶遇纷争，倒是波与他解围。如此便了朋友。90年代初，大东与波合作，引大批东欧妹来港澳作艳舞娘，大赚了一笔。后来脆发展成所谓经纪公司，带队去闽粤诸市巡演，这些年已成了稳定产业。双方合作，也越来越默契。

只是，波此次之请，不是小事。她望着垂眸思量的大东，并不促。

终于，大东淡淡开：“你要几多人、几多钱？”

“五两友(3)，叁百万。之后我算你二成。”

“志在必得？”大东放啤酒罐，给自己了支万宝路。

波只是随意地耸耸肩：“富贵险中求喽。”

“咁样……”大东缓缓吐一烟，“我叫咖喱带他班手足同你去。”

“多谢了。”单纯借兵，与派去助阵，效果又不同。波他义气，知自己无须多言了。

了天台，大东回他的竇。波的妹则在路边的跑车上等她。

“波，这么快谈妥了？”说话的是波手妹小福星，当年是从越南难民营里逃来的。

波笑着，坐上副驾驶。

“波，大东哥他都好帮你喔。”

“当然了。他为人几骡(4)，我们又是多年老死。他会不帮我。”

小福星却笑得暧昧：“不只是因为这个吧？”

言之意，波了然，于是似笑非笑地望了小福星一：“我们女人来行，不想衰的话，更要有分寸。这桩生意，如果对他没着数的话，我都不会开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