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破晓(2/3)

安金藏与她僵持了一会，突然卸了刀上的力，朝她了个请的手势。

今年关大旱，苗无收，又有许多不堪重税逃离故土的灾民来到洛，冒死丰都市寻求庇护。安府君睁一只闭一只，只要有中间人作保、又愿折掉两年寿命的，都收了来，一时间丰都市人丁兴旺飞狗，竟然颇有盛世气象。

“叁司的律法。”

不像是逃跑，倒像是在引导她去某个地方。

安金藏冷哼一声，刀刃却移远了一些：

她一路跟着，街巷越来越狭窄寂静，最后到了一无人的院，安金藏终于转过，她正要刀，对方却瞬间移到她跟前，冰冷刀刃抵上她脖颈。

她行走在熟悉的洛上，远永业塔依然巍峨耸，灯火粼粼，城中熙攘闹，与地上一般无二，只是多了鬼气森森。

“豫王于我有知遇之恩，我阿耶又是大唐的忠臣，故而为了结后事，拖延到此时。”

李知容想起在九娘宅中发现的商路图，豫王一直在寻找它的落。如果说她真偷了什么，应当就是那幅图。

朝政板，先死的，往往是最脆弱的黎民。

看见七旬老翁背着米不堪重负，立刻即有青年替他扛过来向前走。

对方笑眯眯地抬看她：“汝是离开丰都市太久，忘了鬼城的规矩么。我从来只知本院里的事。你若是有案要问，只能亲自去拜见府君。”

武太后革故鼎新十年，重刑名，严法度，薄税赋，开耕地，众多寒门从此一跃而起，然而，也有人不幸成了新政的祭品。

然而在她穿过最后一个坊门时，却倏忽看见一个人影跑过，是安金藏。

换句话说，只要安府君不杀了她，她就可以随时随地潜丰都市。

从她第一回踏丰都市时，就知此是唐律不到的法外之地。

她迈开步追了过去，那人只是没命地向前跑，姿矫健，翻墙越瓦。她跟在他后，却发现他时不时还向后望一望，好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追。

看见断的伤兵坐在路边唱曲，好与酒家娘换一碗酒。

边地民、落难贵胄、罪案犯、妖族术士。如果将这鬼城翻个底朝天，搜来的陈年旧案够叁司诸官不眠不休判上几十年。

一旦刀鞘，朝廷法度绝对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异端在天脚存在，届时，株连的就不仅仅是数个案犯，而是整个鬼城。

她着从十叁娘借来的兜帽一路潜行，径直去往安府君的府邸。丰都市藏不住生人，她到来的消息，怕是早已经传到了安宅。

（二）

她看见衣着褴褛的小孩手拿纸糊的灯笼，一路笑着跑过去。

“我与她从小一起大，两小无猜。后来她被选教坊，我即去了太常寺乐工。不久她因舞技超绝，得太青，征召府，我为她兴。”

这是在黑暗中试炼叁年，互相凭本能得的结论。

安府君当初相信她是铁了心，定要斩断过去与丰都市的久联系，但也相信她不会在离开之后，将此的秘密公诸于世，让鬼城再次遭受灭之灾。

“叁司的律法，如今不过一张废纸。”

天理人、国法家规，在此都变得混不明。人人都有冤屈，却也都不是清白无辜之人。

况且，这世上哪有清白无辜之人。

“在有冤屈，须面陈鸾仪卫。此前时机未到，多有唐突。”

她不动声，睛却瞟着他手腕的动作：“若是无人遵守，律法从来只是一张废纸。”

刀平直，双开刃，有血槽。一把旧陌刀。

她独自去了寿寺，轻车熟路地走至地藏殿，划破手指了丰都市。虽然已不是安府君的门客，但此的血统禁制却依旧奈何不了她。

他突然开始刨九娘祭坛前的土，把李知容吓了一。难不成土里埋着谁的尸首？

他用手朝脸上抹了抹，像是被香灰迷了睛。

“谁知她猝然横死，却是因为听了不该听的，看了不该看的。豫王说她是贼，我不信。”

他带她走到院另一侧，木清幽，院墙上爬满紫藤，墙有一个简陋祭坛，上有木牌，刻着南市九娘。

她知这场命定的战争迟早会来，只是天真地希望能来得再迟一些。

这也是她迟迟没有怀疑安府君的原因，尽他一直十分可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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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，在汝心中，叁司的律法，与丰都市的规矩，哪一个更重。”

“九娘是狐族。”  他低去，认真拨炉里的香灰。

此是被地上遗弃之人的桃源。有罪孽，也有希望。

刃锋利，再近一寸就会要她的命。她想着冤的孙夫、失踪的王将军，想起家破人亡的李崔巍，又想起阖家罹难的十叁娘，认真答：